金沙瓊時常在想,什么時候才能改個小名。
他出自武將世家,祖輩戍守邊關,又在他爺爺那一輩上面為了收攏兵權把一家子都找來了京城。他的母親也是邊關人,因為孕期愛吃沙果所以給他取了個小名叫沙果,聽說如果沒有姥姥姥爺攔著她能給自己大名也起做沙果,兩相對比,金沙瓊忽然感覺自己大名其實不錯。
就是總被同齡人故意曲解,說他們家又窮又傻,破舊的將軍府里一窩大傻子,金沙瓊小時候氣性大總要去找他們理論,等長大一些就明白為什么上面那位要費盡心思收攏兵權,卻獨留他父親一人鎮(zhèn)守邊關,可用之人太少,朝堂上再怎么翻云覆雨,也不能被外戎侵犯領地。
他們啊,是邊關生長之人,也是京城的質子——上面那位看中的繼承人心胸并沒有那么寬闊,也學不會御兵之道,在這時候,那位就是個為孩子做了全部打算的老父親,他們這些質子在京城,邊關的父親就翻不起風浪。
金沙瓊最開始很喜歡京城的生活,這里有許多邊關未曾見過的東西,只是很快這些新奇感就被至親分離的懷念與日日貶低的聲浪打壓下去,母親懶得學那些宴會禮儀,獨自找了間正屋就說歸順佛門要天天在里面為遙遠邊關的將士誦經祈福。而爺爺是親身上過戰(zhàn)場殺了數不清敵人的老將,雖然現(xiàn)在被迫待在籠子里,但是正好有了更多時間去教導家中唯一壯丁,當然是私下里——表面為了放低上面那位的戒備心,金沙瓊必須當一個紈绔……身邊的馬前卒,俗稱狗腿子,沒辦法他家里沒什么錢,至少不夠把他包裝成紈绔。
金沙瓊接受良好,更難聽的話他小時候也聽過了,本來他的設想是等父親告老還鄉(xiāng)就上交兵權,他又是個紈绔無法掛帥,正好把兵權一并還給那個小心眼子,他們一家人隨便找個地方都能活下去……當然是一家人在一起。夲伩首髮站:2w89.com
在外面當狗腿子在家被老爺子訓練的日子終于在弱冠時迎來終結,八百里加急戰(zhàn)報被送入京城,邊關將領金余慶與邊境商隊勾結,私吞糧草,此時已投入敵部,生死不明,京城內一片嘩然。上面也很快做出了反應,念老爺子一片赤膽忠心,即日起家?guī)烊砍涔,九族流放三千里,在許多人眼中,沒有即刻問斬,已經是上面的人念了金家時代戍守邊關,通敵這口大鍋可沒人能承受得住。
金沙瓊不信,記憶里堅強又忠心的父親怎么可能通敵,而爺爺在收到消息當日氣血攻心,還沒來得及請醫(yī)生就被下了流放三千里的命令,也無法治療,只能把人放在擔架上一起抬著走,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邊關,聽說父親叛逃后大敞城門居民死傷無數,說不清楚上面究竟想讓他們活著還是一起死在沙漠里,他把水大多數都喂給了昏迷不醒的爺爺,他的親屬不多,大部分都在得到消息后跑的干脆,而母親終于走出那間小佛堂,在他手足無措時將家主印從他爺腰間摸出來甩到他臉上,家主印是純鐵鍍的金,打在臉上有點疼,卻讓金沙瓊在當下醒來。
他不想相信父親打敗仗的可能性,但如果家鄉(xiāng)真的被占領他還能去哪里,押送他們的獄卒寸步不離,沒有跑路的余地,直到距離城鎮(zhèn)還有約一日路程時才打算松開他們的枷鎖。
沙漠里的城池無法密集——水源無法負擔城市群,他的家鄉(xiāng)也是如此,他就算想跑也沒地方跑,城墻外面是羌人的地盤,多年來一直對這座邊塞樞紐虎視眈眈,金沙瓊雖然撐著一路走了過來,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父親的所謂通敵一定另有千秋,但是他現(xiàn)在根本無法養(yǎng)活自家人,該怎么去調查這些事情?
他懷著沉重心情睡去又醒來踏上路途,至少要先找一處落腳地方,就算城已經變成了一座死城,但是這里都是他認識的人,就算真成了鬼也不會害他……
他看著眼前禁閉的城門,深吸一口氣,就要抬手把門推開。
“我滴乖乖!”
是不是幻聽了?
他一臉迷茫的看向母親,而母親了臉色和他相似,顯然不止他一個人聽到,下意識抬頭看,他看到了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場面,他那生死未卜的老父親活蹦亂跳的被提著后衣領看著再過一會就要被衣服勒死,而抓著他的人站在劍上,在黃沙漫天的邊塞,她卻穿著一襲月白色的衣服,讓人一眼望去就想起了晴朗夜晚的月牙泉,因為離得遠,直到那人降下來高度,把他手舞足蹈的老爹放在地面上,他才敢確信這貌似是位女子,不,她肯定不是凡人,凡人怎么會踩著劍刃飛在天上呢。
他不是在沙漠里走了太久,熱出幻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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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一家子的事不是沙瓊一人的視角所以就不用人名做標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