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以我出竅期的修為都無法察覺蔡良德不對勁,更何況她一個元嬰期”
“不過促使我做出這點判斷的主要原因是,渡劫大能奪舍低階修士,要想成功,要求太苛刻了”
“神魂一旦離體,就開始一點一點變虛弱,根據(jù)喬辛夕給的奪舍起始點,元寒秘境”
“元寒秘境算得上是首次開啟,就算追溯到近古時代,至少也是十幾萬年的時間”
“神魂早就很虛弱了,這時候別說進入修士軀殼進行身體控制搶奪權,就算進去了,也只會被修士本身的神魂給吞了”
“當然萬事沒有絕對,但這一點的幾率,實在太小太小了”
黑衣男修面無表情,
“所以要是今天你坐在我這個位置上,你就直接判喬辛夕戲弄我執(zhí)刑峰,欲圖殘害同門的罪過,然后蔡良德留下觀察幾天就釋放了?”
姚堅聞言一愣,
“這...”
“你坐下”
黑衣男修又轉頭問右邊第一主座的男弟子。
“翟學明,你呢?”
翟學明像是一早就知道師尊會問及自己,在姚堅闡述看法的時候,就把之前在一邊記錄的書辦弟子招呼了過來,又認真看了一遍文書。
“兩人說得冠冕堂皇,夾槍帶棒,虛虛實實的”
“其實重心,還是要落在蔡良德是否被奪舍上面”
“喬辛夕將人告到這里,原因可以有很多,但就是要驗證她確實居心叵測,也要在先驗證蔡良德沒有被奪舍的事實之上”
“然后師弟的結論我感覺還是下得太早,這兩人進行搜魂的時候,全部都選擇了隱瞞,證明著兩個人,都不簡單,或者說,都有問題”
“再者,蔡良德殺人滅口一說,很有可能是一種轉移注意力,復雜化事件,賊喊捉則的伎倆”
他知道自家?guī)熥鸬牧晳T,又趕緊道,
“斷案當然不能靠猜測,這個案件的關鍵,還是要采取措施驗證蔡良德是否被奪舍”
“弟子無能,實在沒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一點”
黑衣男修聞言點頭。
然后看向臺下,
“行了,今天就到這里,將兩人都送到莒蕪天險,等我什么時候調令了,什么時候進行下一次會審”
辛夕聞言,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這昆侖也就這樣了,連個被奪舍的人都查不出,都給它送到眼前來了。
莒蕪天險,也是執(zhí)刑峰的處罰地點之一,整個地方?jīng)]有一絲靈力不說,整片地帶環(huán)境也比較惡劣,還有中階靈獸出沒。
不過比黑崖,神罰冥獄還是要好太多。
“這不大好吧?還是和之前一樣送思過崖吧?”
“兩人畢竟還沒有確認有什么過錯,就直接送到...”
黑衣男修打斷說話之人,
“很明顯,要么這兩人都有問題,要么,其中有一人對事實進行了隱瞞,加大了審訊的難度”
“就算站在問題稍微輕一些的人的角度去思考”
“進行隱瞞的原因無非就兩種,一是對我們不信任,自以為那點特殊之處我們知道了會如何”
“這人要是覺得憤懣,盡可以待會兒就傳人要我去見他”
“二是,這人之前就犯過重大過錯,那罪名落實起來,比現(xiàn)在這個案件的罪名落實起來還要嚴重,既然這樣,這莒蕪天險,有什么去不得的?”
“既然來了我執(zhí)刑峰解決糾紛問題,就要知道我執(zhí)刑峰的嚴酷”
副座之上一片靜默,有高階弟子從大殿入口進來,要將兩人帶下去。
“算了,嚴長老,知道你嫉惡如仇,眼里也容不下沙子”
一位看起來上了些年紀的老者,拄著拐杖,從大殿的側邊入口進來。
“但你這廂都將老身請過來了,問題一次性解決就算了”
黑衣男修同其余副座判員判長見了,都紛紛起身,對著這老者作揖行禮。
“宣衍道長”
一聽這稱呼,辛夕當即醍醐灌頂。
關于如何去證明蔡良德是否被奪舍,有一點,極其重要,又常常被人忽視。
那就是道心。
每一位修士,都有其獨特的觀念見解,就算沒有完全形成道心,那也有一定的雛形。
它獨一無二,每一位修士,就有其基于自身,與眾不同的道的見解。
如何去證明一個人是誰?
名字,親人,好友,外貌,喜好,修為,功法特征,習慣動作等等等,有太多角度可以去思考。
以至于,道心這一點,太容易讓人忽視了。
而宣衍道長是長留峰關于道的講壇的主講人。
長留峰作為主峰,其上都是些大能的弟子,人本就不多。
又要賣那些大能的面子,對于這些弟子的重視,不言而喻,也就是蔡良德本人,絕對和宣衍道長交談過。
其實或許甚至都不用找上宣衍道長。
昆侖為了培養(yǎng)弟子,各種各樣的活動那么多。
人的意識形態(tài),生活態(tài)度,或許不那么扎眼明顯,但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來。
當時辛夕若是拜托一下那位蔡良德的師兄,兩人當場論道一場,恐怕那那位師兄對目前這位蔡良德的態(tài)度,會急轉直下。
蔡良德不同,他作為渡劫修士,本就在世間活了近萬年之久,后來,神魂又孤寂等待綢繆了那么長時間。
他很清楚這一點,故而他奪舍來的這一年,他從未再去參與過宣衍道長的課程。
從宣衍道長進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再難洗脫。
但是在場,除了一位大乘主判,還有那么多的化神煉虛合體判長判員。
就算他眾多秘寶傍身,他還是逃不脫。
他眼神陰森地掃過喬辛夕。
都是這該死的女修,如果不是她欺騙他,阻攔他,他根本就不用來這一趟執(zhí)刑峰。
趁著那邊人還在客套,全身靈力無聲無息凝聚,平息周圍差點沸騰的能量暴動。
那就一起死吧!他惡狠狠地想著。
辛夕想明白了這點,看著那邊天衍長老的到來,想著身側之人會不會有動作。
剛偏頭,只見光芒暴漲,浩瀚磅礴,極具毀滅性。
辛夕大駭,連連后退,這人自爆為何沒有前兆?
這般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措施,也不知道自己的防御法衣能不能抵擋出竅修士的這一次自爆。
她的忐忑和焦慮沒有持續(xù),因為下一刻,一道溫和而又厚實的靈力將她包裹。
伴著隆隆的爆炸聲響徹天際,整個大殿為之顫抖。
巨大的能量云冉冉升起,恐怖暴動的能量如決堤的洪水,朝著四面八方席卷。
大殿之內的桌椅壁燈等,頃刻間化為齏粉。
耀眼的光芒迫使辛夕抬手遮眼,整個能量暴動持續(xù)了半晌才止歇。
可能是執(zhí)刑峰面對了太多了中高階修士自爆,整個大殿整體架構倒是完好無損。
原來蔡良德站的地方,孤零零躺著一個手鐲,應該是他的儲物法寶。
黑衣男修袖袍一揮,手鐲懸浮于在場某兩個弟子之間。
“你們兩個將它送到藏庫,由那邊人員登記清點入庫”
“規(guī)矩之類的不要我多說,我可不想在執(zhí)刑峰見到審訊對象就是我執(zhí)刑峰的人”
“但盜取現(xiàn)象一旦出現(xiàn),你也不要妄想朝夕相處的師兄叔祖心慈手軟”
兩位弟子低眉順眼應是,拿著手鐲離開。
黑衣男修立于高臺中央,沉聲開口,
“此案進行結案階段”
“通過事先調查,大堂申辯,最終結果,本案明晰事實已然如下”
“秘境大能對我昆侖弟子蔡良德進行奪舍,我昆侖另一弟子喬辛夕將其告發(fā),該大能用秘術法寶成功掩蓋奪舍痕跡,并在堂上反咬對方殺人滅口,最后道心核查環(huán)節(jié)之前,畏罪自爆”
??
“余私以為,執(zhí)刑峰的職責,是保護昆侖每一位修士的性命安危,是當仁不讓的職責”
“面對大能飛升不成,通過設置考驗篩選軀殼的這種歹毒殘忍的亂象可能,我們每一位審訊人員,不要有絲毫畏縮心理,更不能顧慮宗門整體實力不加作為,我們要要慎重對待,堅決抵制,讓他后續(xù)在昆侖猖狂恣意,絕無可能”
“此案到達這里,正式結案”
那邊用神識在玉簡上記錄的弟子,舒了一口氣,整體掃視過后,合上玉簡。
辛夕以為她可以離開時,黑衣男修再度發(fā)聲,
“喬辛夕,雖然你挑起私斗,但念在你主動告發(fā)此現(xiàn)象確實有功,又布下了隔絕陣沒有造成重大影響,便不予計較”
“而你對案情一開始就有所隱瞞,我不管你的原因如何,但我希望,你未來,嚴格遵循昆侖各項法紀,也能夠對執(zhí)刑峰多些信任”
*
辛夕從執(zhí)刑峰出來時,空中飄起了小雨。
山間薄霧四起,她御風,往浮玉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