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一直不出聲,仿佛陷入了死寂一樣的張瀟。
自從講述了升仙的真相以后,張瀟就這樣了,甚至張瀟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渾渾噩噩,心里好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整個人飄著。
“瀟瀟——”
張瀟本能的循著聲音看了過去,張承道伸出一只手指著天空。
那些虛幻的人影就像是一座座山,沉默的矗立著。
“那些都是我道門的先輩……數(shù)千年里,有無數(shù)的先輩愿意舍棄一切,魂歸天庭,甘愿抹除靈智。
正是因為他們,才有如今撐起的天穹,有浩浩蕩蕩的天庭。
現(xiàn)在……爸爸媽媽不過是學(xué)著前人的樣子,踏著他們的步伐,沿著他們的道路,繼續(xù)走下去罷了。
就像爸爸和媽媽之前說過的那樣……
既然注定要有人為此犧牲,那犧牲的……自然也有可能是我們,是你……”
張瀟的目光閃動了兩下,他知道老爸和老媽說的很對,但世間的道理是對就行的么?
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冰冷的機(jī)器,正是因為熾烈而灼熱的感情。
“以我對你爺爺?shù)牧私狻峙隆?br />
李清姝低聲的說道,只是話才剛剛說到一半,忽然天空之中便響起了如同天崩般的抖動。
三個人悚然而驚,抬頭望天,便見到天空中的人影一陣閃爍,原本堅實的光幕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裂開了一條條細(xì)密的裂痕。
【天庭】快撐不住了!
張瀟的眼中終于有了神采,一抹晶瑩的光閃過,已然跟父母一樣都開啟了法眼。
“爸,媽,天庭還能撐多久?”
在法眼中,那些人影的臉上依然古井無波,但凝實的程度卻弱了不少,那巨大的光幕之上,每一秒裂紋都在蔓延在加深。
張承道和李清姝的臉色變了,即便道門已經(jīng)決定犧牲了絕大部分的力量,但如果天庭先撐不住,那么一切都是徒勞。
“天庭……恐怕真的撐不住了,沒時間了……”
……
車站前匯集的人群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或者不僅僅是車站,神州大地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天幕的變化。
絕望又一次開始彌散,這種情緒仿佛在鉤動著外面的黑暗,它們蠢蠢欲動,一次又一次的沖擊著光幕,讓原本就不堪重負(fù)的光幕發(fā)出原本剛才更響的碎裂聲。
徐老根死死的拉住了狗娃,他的婆娘此刻也沒有了之前的潑辣,只是惶急的拉住丈夫的袖子,不敢松懈半分。
周圍的人群要么失去理智的哭喊著,毫無目的的亂跑,要么就瘋狂的攻擊著面前的一切,發(fā)泄心中的恐懼。
更多的人是呆呆的看著天空,對周圍的一切事情都毫不關(guān)心。
維持秩序的戰(zhàn)士們拼盡了全力,嚴(yán)苛的訓(xùn)練和鋼鐵一樣的紀(jì)律與精神讓他們壓制下了內(nèi)心的恐懼。
但他們的呼喊沒有絲毫的作用,只能手拉著手,圈住了那些想要跑出去的人。
徐老根無助的四處張望著,自己現(xiàn)在是狗娃和婆娘的主心骨,可誰是自己的主心骨?
他的目光來回的移動著,慢慢的停了下來,集中在了遠(yuǎn)處的軍營。
他們是共和國最銳利的劍,最堅固的盾,是擋在所有人面前的血肉長城。
還能……再救我們一次嗎?
……
兩杠三心急如焚的看著越來越近的光幕,以及不斷往后撤退的戰(zhàn)士,他從來沒有這么憋屈過。
光幕的收縮速度超出了想象,原本預(yù)計10個小時以上的時間僅僅才過了兩個小時,便已經(jīng)不足火車站兩公里。
但車站依然有著大批的民眾存在。
怎么辦?
他摘下了軍帽,死死的攥著,哪怕有一個敵人讓他沖鋒也好過現(xiàn)在眼睜睜的看著慢性死亡。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正威低聲的問道,兩杠三知道他問的是誰。
那是一個年輕的小道士,看起來約莫才二十多歲,據(jù)說是從什么道門來的。
他們對外面的黑暗對光幕了解頗深。
道門是什么,兩杠三不知道,但上頭說可以當(dāng)做顧問,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那就很歡迎了。
所以現(xiàn)在遇到問題,自然是問問專業(yè)人士。
小道士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搖了搖頭,眼眸中有些許的無力和痛苦:
“沒有辦法……想要穩(wěn)定天庭——哦,就是這光墻,唯一的辦法便是補全天庭。
天師已經(jīng)做了決定,我的師父兄長也愿意赴死……只是恐怕來不及了。”
小道士興許還沒經(jīng)歷過什么太大的事情,之前的世道可比過去好多了。
放在過去的年代多少稱得上一句國泰民安。
他哽咽的說道:“明明師父他們已經(jīng)決定去赴死了……可為什么啊……憑什么啊……”
正威銳利的目光盯住他,低聲的問道:
“什么意思?這個光墻有辦法增強(qiáng)和維護(hù)?”
小道士點了點頭:“有……但是來不及了,時間不夠了……升仙大典至少還需要一個時辰……”
“那怎么樣才能拖過這個時間?”
正威追問著。
“我……我不知道……”小道士囁嚅著說道。
兩杠三忽然沉聲說道:“換個思路,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此長彼消,一樣的,現(xiàn)在光墻碎裂,我估摸著是不是外面的壓力太大了。
如果我們減輕壓力,是不是就能變向的拖延時間?”
小道士迷茫的看著他們,道理是這個道理,但……
“所以……外面的東西是什么?我們有沒有辦法攻擊?”
兩杠三死死的捏著拳頭,盯著小道士,死死的注意著他說出的每一個字。
小道士嚇了一跳,反擊?
怎么可能反擊?就連道門都沒想過反擊……
但他還是拼命的思索著出發(fā)前師傅跟他說的東西:“外面的東西,我們叫做量劫……
具體的成因我不知道,但師傅說那是人心的黑暗面凝聚的出來的東西。
槍械之類的對它們沒用,即便是道門的法術(shù)也很難派上用場!
兩杠三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他無力的看著自己的戰(zhàn)士們,他們都是個頂個的好小伙。
他們咬著牙,死死的握著槍,也許他們和自己一樣,也不甘心吧?
但正威沒有放棄,而是輕聲的問道:“可你們說有辦法修復(fù)光墻,用的是什么辦法?”
小道士低下頭,微微顫抖的說道:“死……主動去死……以魂魄去修補天庭……”
“魂魄?”正威喃喃的自語著:“也就是變成鬼唄?變成鬼就行了?
普通人也能變成鬼嗎?”
“之前不行……但師傅說……好像天地大變,道法的威力都強(qiáng)了很多……也許普通人現(xiàn)在也行了!
正威沉默不語,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們坐在地面上,絕望而無助的看著天空的裂痕,仿佛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然后長出了一口氣,突然輕輕的笑了:
“實事求是,實踐才是真理……行不行的試試不就知道了?”
兩杠三忽然反應(yīng)了過來,他猛地站起身:
“老趙,你該不會——不行!”
正威撥開了他的手,在戰(zhàn)士們的注視下慢慢的走到了最前面。
然后掏出了配槍,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毅然的扣動了扳機(jī)。
‘嘭!’
清脆的槍聲響起,所有的戰(zhàn)士都愣住了,他們呆呆的看著正威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又回過頭看著身體劇烈顫抖的兩杠三。
小道士也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只是說了些什么,這個軍人就毫不遲疑的開了槍。
僅僅是為了做一次實驗?
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忽然便出現(xiàn)在了正威的尸體上。
他低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即便是看不清臉,但他的笑意卻是那么的燦爛。
他揮了揮手,仿佛帶著無限的眷戀,然后調(diào)轉(zhuǎn)身體,朝著光幕外沖去,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大海。
翻起了微不足道的漣漪,但即便再微不足道,也同樣翻起了漣漪。
兩杠三的眼中突然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淚水,他用袖子胡亂的抹了一把臉。
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撕心裂肺的喊道:
“同志們,跟我沖啊!”
這是小道士從未見過的場景,那聲槍響像是一個信號,他看著剛剛的兩杠三沖到了正威的尸體旁,撿起了槍,沖著自己扣動了扳機(jī)。
槍聲比過年時的鞭炮還要密集,一個個戰(zhàn)士調(diào)轉(zhuǎn)槍口對準(zhǔn)了自己,小道士甚至發(fā)現(xiàn)了很多比自己還要小的戰(zhàn)士在哭。
但是他們扣動扳機(jī)的手指卻沒有半分的猶疑。
一道兩道三道……無數(shù)道,那些身影匯聚在了一起,就像是一道洪流,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姿態(tài)朝著光墻直沖而去。
這次,不在是石子,是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