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是為——吾為何要告訴你因由?”那獸眼內兇光不減,道:“快叫那家伙出來!”
“誰?”
“那家伙!該殺千刀的!還不現身!我知道你就在上空!出來!!”
在上空?莫非是。。。。。。
心口倏地一悶,端木圭未及抬手,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
整個靈星樓為之一震!
那獸聽得巨響,一下掉頭沖出堂外。
端木圭手捂胸口,向前一劃,低念道:“撤”。
陳羲見狀,已知端的,了然道:“昧昧來了?”
端木圭點點頭。
二人趕至堂外,就見到那獸目視前方,呆呆地僵住不動;他二人也向前一看,卻見前方凝聚著一團灰色的濃霧。
濃霧一點一點收縮,變薄,變透。。。。。繼而現出一頭兩丈高的巨獸。
巨獸形如犬,渾身毛絨絨,眼耳口鼻皆藏于灰黑色的密毛之中,難以看清——正是混沌昧昧。
此刻,昧昧一反常態(tài),并不看陳端二人,卻盯著闖入樓里那獸,開口道:“是你在追俺?”
那獸不禁打了個寒顫。
它不認得昧昧,卻認得昧昧身上那股氣息,知道昧昧就是它要找的“那個”!
倏然而來,倏然而逝,詭秘無形。。。。。。
眼下它才知道,原來對方龐大如斯。雖未靠近,都已感覺到那只龐然大物帶來的壓迫感。。。。。。無處不在,充斥于四周上下,令它不寒而栗!
然而自己好不容易追到此處,并成功迫使那家伙現身,絕不能就此后退罷休!
一念至此,那獸勇氣驟生,喝道:“找的正是汝!汝這一團亂毛無眼無鼻無口的怪胎!”
“吽?”昧昧皮笑肉不笑地:“也就是你,罵俺“懦夫”“斷脊之犬”了?”
“正是!”
那獸一口應下,毫不退縮,繼續(xù)朝昧昧吼道:“汝做的卑鄙之事,汝心里明白!”
“俺做啥卑鄙之事了?就算俺偶而拿大雁拔毛,會和馬打招呼,也八會逗你介樣滴豬頭,因為俺對豬木有半點興趣!”昧昧回敬道。
那獸額角爆出青筋:“汝才是豬!令堂也是!全家都是!”
話音剛落,那獸就感到腳往下一陷,蹄子入土一寸——似有一座山重重地壓在它頭頂,讓它抬不起頭,氣也喘不過來。
在一旁觀望的端木圭再次抬手捂心。
就連對鬼神精怪無甚感應的陳羲,也感覺到昧昧靜默中那股壓迫之力,無形間他亦氣悶,呼吸開始有點不暢。
他與端木圭對望一眼,眼神都是同一個意思:混沌昧昧,怒不可遏。
啊。。。。。。哈?
此回只怕不是“麻煩大了”,而將是一場大災難。
陳羲腦里閃過在雷電轟鳴中天崩地裂,樓宇紛紛倒塌,民眾哭爹喊娘四散出逃等種種假想場面。為了避免假想成真,他正想出言調解,某只不怕死的豬頭一昂,吼道:“仗著身大,欺負弱。∽鲞^之事不承認,無恥之徒!汝敢說去年冬季,未曾去過苦山山頂?”
去年冬季?苦山山頂?
昧昧眨眨眼,氣壓稍斂,困惑道:“隱約好像貌似。。。。。。去過!
“那天雷電交加,汝把一條魚按入山頂的河中,是也不是?”
恍如一道靈光閃過,昧昧“嗷”一聲長叫,歡快應道:“。“硶缘昧!”
它轉頭對端木圭道:“丫頭,那天你踢出一個球讓我拾,俺追那球追到一座山上,看到一條泥鰍跳出水面,不停地被雷電追著劈打,怪口年滴。俺就將那泥鰍輕輕地放回水中。。。。。。它剛一入水,雷電就抓不住它,然后消失木有了。嘿嘿俺救了一命誒!俺那個高興啊,怎么形容呢,此心猶如逢春之草木,螞蚱在跳躍——”
“汝之毛才是泥鰍!”那獸氣鼓鼓打斷道:“吾之友是鯉魚!鯉魚!那時吾就在一旁看著!吾友好不容易歷個天劫,眼看就能化作龍,卻被汝生生打斷了!”
事情一下子真相大白。
端木圭和陳羲終于弄清那獸為何要對昧昧窮追不舍,腦里不約而同浮出一個場面:
被昧昧一掌拍沉至水底的鯉魚淚流滿面,咬牙切齒道:“丫的,是哪個不長眼的,老子修煉了一千年,好不容易歷個天劫,眼看就能化龍登天,居然被那個潛藏不露的家伙強行拍入水中,中斷了天劫!老子要化龍,老子要化龍!混蛋!混蛋!混蛋。!”不斷哀嚎。。。。。。。
鯉魚浮上水面后,依然嗚嗚哭泣。那獸在岸邊出言安慰:“再修煉多些時日,天劫就會到來!
“嗚嗚,那要再等上千年。。。。。。”
“吾和汝一起修煉,也許天劫很快到來呢!
“嗚嗚嗚。。。。。。我不甘心。。。。。!
“汝一定會化龍的,只是時辰未到。。。。。哎別哭了,就算汝當不成龍,至少吾還在汝身邊!
鯉魚哭得更兇了:“嗚嗚嗚!”
那獸見朋友傷心至斯,不禁發(fā)狠道:“吾一定要將中斷汝天劫那家伙揪出來,將它一通暴打,替汝出氣!”
。。。。。。。
猜想大致如此。
陳端二人對那鯉魚忽生同情之感。
眼下,為朋友兩肋插刀那獸仍與昧昧對罵:
“汝毛多無腦,鯉魚也能認作泥鰍!”
“你那盆友明明就是條泥鰍!水蛇一樣滴!又細又長!”
“怪不得汝無眼無臉,當真是不辨黑白,愚不可及!蠢笨如豬!不,豬都比汝聰慧!”
“你說神馬?”
昧昧再次被它激怒,泰山壓頂般沉重感忽地迫面而至,地面亦再次微微震動。。。。。。
糟了。
眼看昧昧即將失控,端木圭緩緩出聲道:“昧昧,你把那豬烤了也好拆骨也罷,我都不管。但眼下我和陳中尉還在站在此處,樓里還有那么多喘氣的,你是不是該顧及一下?”
那獸聞言,火氣更盛,正欲大罵,張口卻啞了,一個音都發(fā)不出。
混沌昧昧沒吭聲,四周壓迫感卻不斷加重。。。。。。
陳羲上前一步,未及出聲,卻見她定定地看著昧昧,眸色清湛,神色依然是一慣的淡然平靜。
見她如此從容,陳羲就知,昧昧一定會聽她的。
果然,在下一瞬,所有壓迫感倏地消失。
地不震。一切安然依舊。
昧昧消氣了?
陳端二人再向前一看,那獸已消失不見,卻剩下一個赤如火焰般的。。。。。。圓球?
圓球一點一點飄到半空,還一動一鼓地,冒出聲音:“卑鄙!說不過吾就將吾變成這般模樣!。。。。。。吾,吾畏高!放吾下來!哇啊!”
昧昧嘿嘿一笑,顯然心情大好,并不理會“球”所說的,對陳端二人道:“俺八會殃及靈星樓滴!但介豬著實口惡,俺一定要教訓下它!思來想去,俺決定拿那只豬耍耍,踢來踢去當球玩——俺去也!”
它伸腿一踢,那球飛出丈遠,還不斷傳來慘叫聲:“停停停!!”
“丫頭,下回再見咯!”昧昧凌空撒腿歡快地撲向那“球”,再將“球”踢得更遠,很快消失無形。
昧昧依然是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啊。
陳端二人對望一眼,無奈一笑,卻如卸下心頭大石,得以放松。
******************
“話說那豬是豬精?”陳羲問道。
“它呀,”端木圭笑笑道:“并非豬精,是山膏!
“山膏?”
“《山海經·山中經》里有記載:苦山,有獸焉,名曰山膏,其狀如逐(豬),赤若丹火,善罵——你也聽到了,它自苦山而來,如同赤豬,開罵起來那叫一個狠!
“。。。。。。確實!
陳羲將碗里最后一口湯喝下,道:“它為了朋友,循著昧昧氣息千里奔波,更不惜觸怒比自己強大許多的神獸混沌。。。。。。是條漢子!
頓了頓,他又道:“而昧昧最后也沒殺它,我頭一次覺得,昧昧也有如此通情達理的時候!
端木圭微微一笑,道:“昧昧看著整日瞎胡鬧,其實心地不壞。”
陳羲點點頭,一眼瞥見天色向午,忽然想到自己仍有公務在身,遂起身道:“此時辰需回中尉府,就此告辭。”
端木圭也起身,道:“我送你至門口!
*********************
待陳羲騎馬離開靈星樓已有幾里路,方憶起仍有話未對端木圭挑明。而他看到田獲在前面,正策馬向自己行來。他也一策韁繩,催馬前行,暗思著且留待下回再對阿圭說。(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