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瞥了她一眼。端木圭從袖中抽出那根槐樹樹枝,念了幾句咒語,道:“現(xiàn)!”
樹枝馬上現(xiàn)出一條斑駁彎曲的紅線,端木圭手執(zhí)樹枝,從尸體頭頂上方慢慢向下移動(dòng);移到胸口上方時(shí),枝頭爆出輕微的“噼啪”一聲,忽地裂開了一點(diǎn)。
端木圭遂將樹枝探向胸腔,一點(diǎn)一點(diǎn)滑動(dòng),終于在一處停了下來。陳羲看到,尸體上那一處忽然現(xiàn)出一點(diǎn)粘血,恰好粘著枝頭裂痕,竟與枝條那血絲般的紅線粘連到一起。
“果然如此!倍四竟绲吐曊f道。
陳羲投以疑惑的眼神。
“吸干尹季精血之鬼魅,曾在那株槐樹上停留過——不,確切說,槐樹是它老窩。可它已離開槐樹。。。。!
“——鬼魅離樹作惡,它定是再去害人!”陳羲接話道。
“噼啪”一聲,端木圭已收回樹枝,籠回袖內(nèi),前后連著想了一番,忽道:“不妙!”
眼里閃過一絲憂色,她道:“若大黑察覺到是鬼魅殺害其主,前去尋鬼魅報(bào)仇,以那鬼魅修行,大黑絕不能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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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蘭草草收拾房間后,依然覺得有點(diǎn)心緒不寧。
在家已過半日,大門緊閉,屋里很安全,那狗不可能跟著來,更不可能闖進(jìn)來——她一邊在心里翻來倒去默念,自我寬慰著;一邊卻不受控制地時(shí)不時(shí)瞥向大門,豎起耳朵留意著動(dòng)靜。
驀地,她聽到“咚”一聲,再“咚”一聲;一看,大門微微震動(dòng)——有人在撞門?
還是那條狗找上門來了?
頭一次碰上這事,沈蘭慌了手腳,腿一軟坐到地上,死死地盯住大門。
“咚!
“咚!
一聲比一聲重。
沈蘭勉強(qiáng)哆嗦著站起來,告誡自己絕不可以退縮!也許是官差大力敲門,也許是自己多慮,總之理虧的不是自己——如此胡亂想著,她走出內(nèi)屋,清清嗓子問道:“何人敲門?”
聲音之大,自己倒先嚇了一跳。
話音剛落,撞門聲嘎然停止。
等了好一會(huì),都沒有聽到有人回應(yīng)。她納悶地又走到大門邊,貼到門上側(cè)耳細(xì)聽。
有遠(yuǎn)遠(yuǎn)地馬車駛過的馬蹄聲、車輪聲;有人行走著或近或近的交談聲——獨(dú)獨(dú)一門之隔的近處,并無聲音。
真奇怪。。。。。。
沈蘭再次發(fā)問:“門外可有人?”
無人應(yīng)答。
沉默半晌,沈蘭準(zhǔn)備開門一看究竟之時(shí),門外終于有人扣門,應(yīng)道:“夫人,麻煩開門!
是女子的聲音,聽來年齡不大。
沈蘭慢慢向外推開門,看到一名著曲裾的女子和兩名著盔甲的男子立于門外。
沈蘭突然覺得額頭被撞了一下,踉蹌退了一步,道:
“你們——”
不等她問完,那女子搶先一步邁過門檻入內(nèi),將她也逼退入內(nèi)。
兩個(gè)男子也緊跟入內(nèi),并把門栓上。
“你們要做什么?”沈蘭喝道。
“失禮了夫人,但若非如此它就會(huì)跑掉。”女子微微一笑,道:“我是來幫夫人解厄辟邪!
沈蘭見她邊說邊抽出一把匕首,又驚怒,道:
“你胡說甚么?光天化日之下私闖民宅,想謀財(cái)害命?救命吶——”
那女子不理會(huì)她呼喊,握著匕首一甩,上面暗紅的粘液直濺到沈蘭身上!
“啊啊啊!”沈蘭只覺一陣鉆心的劇疼,隨即渾身恍如被灼燒般疼痛難忍——
“出來!你逃不掉!”那女子喝道,并揮著匕首刺向她心臟!
沈蘭嚇得癱軟在地。
也就在一瞬間,劇疼和灼燒感一下子消失了。
匕首并沒有刺到她心臟,那女子快刺中那一瞬,忽然跳起刺向她頭頂上方!
隨即有一活物啪嗒一聲掉至地上。
“中了!”一男子喜道。
沈蘭臉色發(fā)白間,另一男子已將她扶起來,安慰道:“夫人受驚了,我等并無惡意!
沈蘭目光依然呆滯。
那女子也走近她,微微一躬賠禮道:“實(shí)在抱歉,讓您受驚了!
沈蘭下意思地一縮,那女子淡淡一笑,指向地面那物道:“此是附身于夫人之”魅”,我等只為除此妖物而來,并無他意!
沈蘭轉(zhuǎn)眼一看,有只活物被匕首釘在地上:形如嬰孩,但渾身漆黑枯皺;頭和身一般大,還不甘心地掙扎著,口露出的獠牙粘著血水。。。。。。
沈蘭雙目一黑,軟軟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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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圭陳羲田獲三人辭離尹家后,開始去尋找大黑。
去找大黑亦是去尋那害人之鬼魅。端木圭又對(duì)那根槐樹枝施了個(gè)咒,樹枝遂在她袖中漂浮起來,指示出鬼魅蹤跡。三人原路折回,再次回到田獲遇見黑狗之處,端木圭勒馬,道:“很近!
袖中的樹枝筆直地指向前方。
三人下馬,端木圭掏樹枝出袖,挨近路邊的房屋慢慢行走。
陳羲和田獲對(duì)望一眼,也跟上前。
沒行幾步,就聽到有兩人邊走邊聊,一人道:“那黑狗真可憐,從木棒下逃出來,又被馬車撞到,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以為它小命嗚呼就沒人理會(huì),誰知過了好些時(shí)辰,它又站起來了!”
“?那狗眼下在何處?”
“好像仍在前面。。。。!
“小心,馬車又來了!”
端木圭避到一旁,卻加快腳步;馬車駛過后,陳羲瞥見路邊殘留著一道又一道血跡,猜想是大黑的,也急步前行。
越向前,血跡越多。端木圭三人已看到在一屋前,一只大黑狗正在狠狠地撞門!
那黑狗渾身是血,黑毛間隱約可見綻裂的紅色皮肉,撞到門上也留下血跡——
“定!”端木圭喝道,那狗一下定住倒在地上。
田獲搶先跑上前抱起那狗,那狗呲牙裂齒,口吐白沫,頭頂和身上傷處皆汩汩流血。
“大黑!”
田獲喊著,端木圭將他拉到一旁,離門有一段距離,方道:“小聲點(diǎn)”。她仔細(xì)查看狗的傷勢(shì),凝重道:“失血過多,沒救了。”
那狗看著田獲,又看著端木圭,依然口吐白沫不止。
雙眼是滿滿的不甘。
端木圭也看著它,輕拍它一下解去定咒。黑狗尾巴下垂,她緩緩問道:“害死你主人的鬼魅,就在此屋內(nèi)?”
黑狗居然艱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瞳孔漸漸擴(kuò)大,雙目卻不合上。
“可否借你之血?我會(huì)幫你和你主人報(bào)仇除害的。”
黑狗再無反應(yīng)。端木圭閉眼,一手撫上黑狗之眼,一手將匕首刺入狗身內(nèi)。
“你!”
田獲無端微怒。
“大黑已同意!倍四竟缗查_手,大黑雙眼合上,態(tài)頗安詳。
抽出匕首,上面沾滿狗血:“里面那鬼魅不好抓拿,但黑狗之血能辟邪,加上我匕首,定可將它消滅!”
陳羲緩緩開口道:“端木姑娘,忠義之血不能白流。”
端木圭鄭重點(diǎn)頭,提著匕首繞著屋子行了一圈。
屋子外圍間斷著也有血跡,端木圭料想是大黑繞著屋子找門而入,卻發(fā)現(xiàn)只有大門,然而大門緊閉不開,最后它只好以頭撞門以求能進(jìn)去,也因此送命。
端木圭順著血跡布下結(jié)界,一圈下來,最后在門上無聲輕扣一下,折回一旁,又掏出兩枚桃符,對(duì)陳羲田獲道:“藏入衣內(nèi)近心之處!
兩人收下藏好桃符,端木圭又道:“結(jié)界已布,我亦在大門下咒,等會(huì)就算開門,鬼魅也逃不出來——記住在鬼魅擒住之前,你們都不要說話。我一進(jìn)去你們也跟著,記得立即關(guān)上大門。”
陳羲田獲應(yīng)了。三人走到門邊,端木圭扣門道:“夫人,麻煩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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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在地面掙扎了一會(huì),終于化作一堆黑灰而消失。
“方才看到你如此對(duì)待夫人,差點(diǎn)想阻止你——但看到一股黑煙從夫人頭上冒出來,化成妖物,當(dāng)真讓我受了一嚇!碧铽@老實(shí)說道。
“那是只百歲有余的魅,狡猾得很。若非結(jié)界嚴(yán)密,它已早溜走。
附到人身上,不出兩三日就會(huì)被其吸盡精血而亡。”
田獲摸到胸前那桃符,料到是端木圭防止魅附身他二人;心里感激,又想到之前沖撞,訕訕賠禮道:“端木姑娘,這次實(shí)在多謝你了!
端木圭與陳羲對(duì)望一眼,都不禁莞爾一笑。
“田大人客氣了。”端木圭應(yīng)道,轉(zhuǎn)眼看到沈蘭眼睛微睜就要醒來,似笑非笑道:“時(shí)辰已晚,民女要?dú)w家,不便久留。還請(qǐng)?zhí)锎笕烁宋环蛉私忉屒宄!?br />
“——還有門外大黑,也請(qǐng)?zhí)镄N竞煤寐裨!标愻私拥馈?br />
二人說完,相視一笑,一同離去。
“你們——”
留下來收拾殘局的田獲沒有再說下去,因?yàn)樾堰^來的沈夫人已大喊“救命啊!”
——妖魅都消失了我如何解釋???田獲頭大如斗,心里腹誹道:果然端木圭是得罪不得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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