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將機槍槍口指向了那發(fā)出厲吼聲的曲尺形掩體,莫天留還沒來得及在腦中判斷出自己下一步究竟該如何舉動,那曲尺形掩體中呼喝出聲的日軍士兵已經(jīng)再次大聲吼叫起來:“你身上怎么有血……你不是小次郎!敵襲!敵襲!”
吼叫聲中,在各處單兵掩體或是塹壕工事中休憩的日軍士兵頓時一躍而起,飛快地據(jù)槍瞄準了防御圈外各自負責(zé)的警戒方向。而那名發(fā)覺了莫天留行跡的日軍士兵與其他幾個同樣在曲尺形掩體后睡覺的日軍士兵,全都抓著各自的武器對準了近在咫尺的機槍巢中兀自愣怔的莫天留!
眼看著行跡敗露,莫天留頓時狠狠扣動了扳機,操控著早已經(jīng)推彈上膛的歪把子機槍朝著那曲尺形工事打出了一長串子彈。但在歪把子機槍那強大的后坐力推動之下,除了開始的幾發(fā)子彈打中了出聲示警的那名日軍士兵之外,其他的子彈全都遠遠地亂射了出去,反倒是將遠處幾名還沒回過神兒來的日軍士兵打得慘叫著趴在了各自構(gòu)筑的單兵工事上。
眨眼工夫,手中把控的歪把子機槍已經(jīng)打空了所有子彈。將壓根兒都來不及裝彈的歪把子機槍朝著旁邊一撂,莫天留閃電般地反手從腰后抽出了自己那支德造二十響手槍,橫過手槍掃出了一個扇面,頓時將曲尺形塹壕中已經(jīng)據(jù)槍瞄準了自己的幾名日軍士兵打得翻倒在地!
猛地蹲下了身子,莫天留一邊躲避著激射而至的子彈,一邊熟練地更換著打空了的德造二十響彈匣,扯開嗓門大叫起來:“棒槌,上好貨啊……”
喊聲方起,不遠處已經(jīng)傳來了沙邦粹那悶雷般的吼叫聲:“來了!”
悶雷般的吼叫聲中,早已經(jīng)緊攥著兩枚日式手榴彈的沙邦粹一躍而起,勾著日式手榴彈上保險栓的手指輕輕一挑,再將兩枚日式手榴彈在身后巖石上用力一磕,抬手便將兩枚日式手榴彈扔出了兩道直線,直奔著另一處日軍機槍巢方向砸了過去。
手榴彈才剛脫手,已經(jīng)顯露了身形的沙邦粹頓時邁開了大步,三步并作兩步便沖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處日軍單兵掩體前,挓挲著蒲扇般的大手一撥,甩弄麥稈般地將掩體后據(jù)槍瞄準了自己的日軍士兵緊握的三八大蓋撥弄得歪到了一邊。
前沖之勢并不停頓,更不去看那名日軍士兵被自己撥歪了的三八大蓋射出的子彈打中了什么,沙邦粹猛地一個縱身躍過了只有半人高的單兵掩體,結(jié)實的大腳狠狠在那名滿臉驚恐仰面看著自己的日軍士兵面門上一踩,生生將那名日軍士兵的鼻梁骨踩得斷裂開來,慘叫著歪倒在了一旁。
人還在半空之中,沙邦粹一只巴掌已經(jīng)伸進了懷中,將僅存的一枚日式手榴彈摸了出來,摸索著拔掉了手榴彈上的保險栓。借著雙腳落地站穩(wěn)的寸勁兒,沙邦粹猛地一彎腰,狠狠將日式手榴彈在腳邊石塊上一磕,抬手便將那枚哧哧冒煙的日式手榴彈
扔進了身邊另一處日軍構(gòu)筑的半弧形壕溝之中。
原本已經(jīng)據(jù)槍瞄準了身形健碩的沙邦粹,甚至連手指都已經(jīng)將扳機預(yù)壓到了即將擊發(fā)的位置,可眼睜睜看著哧哧冒煙的手榴彈落到了自己藏身的半弧形壕溝中,兩名藏身在半弧形壕溝中的日軍士兵頓時驚叫著扔掉了手中的三八大蓋,爭先恐后地朝著半弧形壕溝外爬去。才剛剛爬出壕溝外緣,扔進了壕溝中的日式手榴彈已經(jīng)轟然炸響,頓時將兩名剛剛爬出了壕溝的日軍士兵震得原地蹦起老高。
搶前幾步,沙邦粹一腳踹在了一名日軍士兵臉上,將那名還沒摸清楚方向的日軍士兵踹回了被炸成了個巨大坑洞的半弧形壕溝中,順勢伸手捏住了另一名剛剛站起了身子、兀自搖搖晃晃沒回過神兒來的日軍士兵的脖子,重重一拳砸在了那名不斷搖晃著腦袋的日軍士兵面門上。
如同被古老的攻城錘撞擊的老舊城門般,被沙邦粹狠狠一拳砸在了面門上的日軍士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整張臉便被打得凹陷下去,整個人也軟軟地直朝著地上癱了下去。
就像是拎著一條血糊糊的破麻袋一般,沙邦粹順手將那名日軍士兵軟塌塌的尸體扛在了肩頭,一邊大步朝著莫天留藏身的機槍巢飛奔,一邊順手從那名日軍士兵的尸體上摘下了兩枚日式手榴彈揣進了自己懷中,捎帶手的還把那名日軍士兵腰間牛皮子彈盒中的子彈抓了出來,滿把攥著撞進了機槍巢中。
幾乎是在莫天留手中把著的機槍剛剛開始掃射時,同樣潛入了日軍防御圈中的鐘有田與孟滿倉也迅速朝著莫天留占據(jù)的機槍巢方向靠攏。收起了手中那把短刀、轉(zhuǎn)而手持著兩把長刀的孟滿倉半蹲著身子,如同旋風(fēng)般地踩著寒雞步的功架,看似蹣跚前行,實則快若閃電,不過片刻間便將幾名臨近掩體中的日軍士兵劈翻在地。雖說其他日軍士兵手中三八大蓋射出的子彈在孟滿倉身側(cè)腳邊打出了一連串煙塵,但孟滿倉卻渾然無事,只顧著像個關(guān)中麥客收割麥子般地收割著日軍士兵的性命。
而在孟滿倉身后不遠處,同樣佝僂著腰身的鐘有田平端著手中的弩弓,如影隨形地順著孟滿倉開出的一條血路潛行。幾乎不為人察覺的弓弦響處,總有一名想要朝著大開殺戒的孟滿倉打黑槍的日軍士兵翻倒在地。不過是片刻的工夫,孟滿倉與鐘有田兩人也都沖進了莫天留與沙邦粹據(jù)守著的機槍巢中。
大口喘著粗氣,才剛剛撞進了機槍巢中的鐘有田與孟滿倉飛快地收拾起了各自順手的獨門家什,順手抄起了兩支帶著血跡的三八大蓋推彈上膛,半蹲著身子趴在了機槍巢的胸墻后,幾乎是異口同聲地朝著正在用德造二十響手槍的莫天留叫道:“咋不用機槍?”
橫著德造二十響打出了又一個扇面,莫天留頭也不回地大聲叫道:“來不及上子彈!”
“那你不會叫棒槌幫你?”
“他就不會!”
一槍將一名正要操作擲彈筒攻擊機槍巢的日軍士兵打得仰面翻倒,鐘有田隨手將三八大蓋朝身邊一扔,反身便抓起了被莫天留扔到了一旁的歪把子機槍,大吼著朝孟滿倉叫道:“滿倉,給我上子彈!”
答應(yīng)一聲,孟滿倉一邊趴到了鐘有田身邊充當著副射手,一邊卻是大聲叫喊起來:“隊長他們也動手了!都動手了!”
就像是個在田間撿拾著麥穗的老農(nóng)般,半蹲著身子的沙邦粹一邊從機槍巢中幾具日軍士兵的尸體上摘取著手榴彈,一邊伸頭朝機槍巢外看了看:“還真是!二鬼子的工事那兒也折騰開了……也有人搶了二鬼子的機槍,正逼著二鬼子朝鬼子這邊撞呢!”
用力拉動著槍栓,鐘有田穩(wěn)穩(wěn)地據(jù)槍瞄準了幾名還想要操控著擲彈筒對八路軍進行攻擊的日軍士兵:“那咱們就再給鬼子和二鬼子添把火!”
與莫天留那打得漫天花雨般的掃射截然不同,鐘有田操控著機槍打出的長、短點射組合,卻叫人聽來像是一段節(jié)奏明快的鑼鼓點。伴隨著那如同鑼鼓點般鏗鏘有力的機槍轟鳴聲,幾名想要強行靠近擲彈筒的日軍士兵紛紛栽倒在地,甚至連幾名倉促集結(jié)起來發(fā)起沖擊、想要奪回僅存機槍巢的日軍士兵,也都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只能龜縮在掩體后抽冷子還擊,幾乎不能對莫天留等人造成威脅。
原本針對外圍進攻而設(shè)置的防御圈,驟然間在中心位置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甚至連最重要的火力支撐點都被占據(jù)了一處,另一處也在第一時間里被炸毀,盡管身處防御圈中的日軍士兵極具戰(zhàn)場經(jīng)驗,面對著這樣一團亂麻的局面,自然也會有束手無策的感覺。
也就是在這種束手無策的情況之下,防御圈外卻又遭受到了兇猛的突襲。原本設(shè)立在內(nèi)層防御圈外、期望著至少能略微抵擋第一波攻擊,甚至是作為膠著作戰(zhàn)地域的皇協(xié)軍防線,幾乎連一絲作用都沒能起到!那些被驟然而來的襲擊弄暈了頭腦的皇協(xié)軍士兵,甚至被攻擊的八路軍驅(qū)趕著朝日軍防御圈內(nèi)亡命奔逃,將原本還算得上有模有樣的日軍防御線沖了個稀爛!
或許是感覺到了情況的嚴重,一名日軍士兵終于壓不住心頭驟然涌起的慌亂感覺,一邊盲目地朝著自己掩體前方胡亂沖來的皇協(xié)軍士兵開槍射擊,一邊嘶聲大叫起來:“島前閣下在哪里?出來擔(dān)當指揮的職責(zé)啊……這種艱難的時候,島前閣下在哪里?”
喊聲方起,其他的日軍構(gòu)筑的掩體后,頓時也響起了附和的聲音:“島前閣下到底在哪里?”
“難道是不名譽地逃走了嗎?”
“哪怕軍銜只是軍曹,這種時候也要站出來擔(dān)當大任的啊!”
紛亂的喊叫聲中,終于有一名日軍士兵帶著幾分驚惶與絕望叫喊起來:“島前閣下在機槍巢里……恐怕已經(jīng)玉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