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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心身子!

  她入宮后的兩次發(fā)病,都是因為情緒過于激動,難道她忘了不成。

  邰諳窈僵硬住身子,有人輕拍撫她的后背,叫她情緒一點點平緩下來,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終于哽咽出聲:

  “我不要和別人一起過生辰!

  頭頂傳來的聲音沒有一點遲疑:“好!

  這本就沒什么值得遲疑的。

  殿內(nèi)氛圍在這一刻終于轉(zhuǎn)變了些許,時瑾初敏銳地察覺到女子態(tài)度的變化,他將女子帶到軟塌邊,她仍是在哭,卻沒了對他的抗拒和抵觸。

  時瑾初沒替自己喊冤。

  皇后昨日的確向他請示過,是他不曾上心。

  她今日格外難控制住眼淚,時瑾初替她擦了許久,聽見女子哽咽道:

  “嬪妾入宮后一直對她敬重有加,不曾有過半點怠慢,她為何要作賤嬪妾!

  她不解,也納悶,還有讓時瑾初難以忽視的委屈。

  望著她的眼,時瑾初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不對,私下相處,她確實膽子大,但她和他都清楚,男女之間的事情是不能這樣計較的。

  正如她所說,她對著皇后慣來恭敬。

  她也慣來是識時務(wù)。

  縱是皇后提出點令人為難的要求,她在權(quán)衡后,大約也是會答應(yīng)的。

  恭敬是因著身份規(guī)矩,她會惱,會氣都是正常。

  但何時,她會因皇后而覺得難過委屈了?

  時瑾初垂下視線,和她漸漸平視,他衣袖被她哭得有點濕透,但這一刻,誰都沒在意,他問她:

  “杳杳,今日為什么哭?”

  她哭聲一頓。

  許久,她抬起臉,杏眸紅得不像話,情緒讓她哽咽,也讓她沒法好好將一句話說得完整:

  “我一直都知道,沒人會記得我的生辰……”

  她重復(fù)地說:“

  我早就知道!

  邰家人明明都將她接回京城了,但在她入宮時,卻沒有一個人想起這件事。

  “嬪妾自己記得就夠了!

  不論是邰家人,陳家人,還是時瑾初,都不重要。

  她和綏錦能記得。

  綏錦會每年替她準備一碗長壽面,她們能過得很好。

  她咽下情緒,杏眸透徹得仿若被水洗過,她提高了些許聲音:“但她不能這樣!”

  不記得沒關(guān)系,但為什么記得了,還要讓她在錯的日子過生辰!

  殿內(nèi)一時間只剩下她壓抑的哽咽聲。

  她哭得出了汗,頸窩潮熱著,時瑾初停頓了許久,才拿著帕子替她一點點擦凈。

  他這點伺候人的本領(lǐng),都是由她一點點磨出來的。

  她的哭聲不是朝他而來,時瑾初染上些許煩躁,但這股煩躁不是因為邰諳窈的哭。

  時瑾初認真地辨著這股情緒,許久沒有說話。

  邰諳窈閉著眼,她不斷深呼吸,竭力平復(fù)著情緒,她恨死了這種不受控。

  她也忍不住地去想,時瑾初會怎么看她?

  覺得她小題大做?還是覺得她矯情?

  她猜不到,也不知道該不該去猜,適才的一場哭鬧仿佛耗盡了她的體力,她趴在軟塌上,埋在雙臂中,一點也不想動彈。

  她察覺到臉上有些癢意,是時瑾初在她撥開貼在臉上的青絲。

  她杏眸不受控制地輕顫。

  在好一陣的安靜后,她終于聽見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緩慢,他問她:

  “現(xiàn)在記住,會不會晚?”

  邰諳窈驀然一怔,她腦海中有一剎間的空白,叫她慢半拍才意識到時瑾初在說什么。

  他問她,現(xiàn)在記住她的生辰,會不會晚?

  晚么?

  邰諳窈不知道,她只覺得鼻尖不斷地涌上一抹酸澀,漸漸蔓延到心尖,讓她緊繃住的情緒又有松懈的痕跡,她咬緊牙關(guān),但淚水還是控制不住地從緊閉的眼角落下。

  五月底的天氣早熱了起來,暖陽也恰好,透過楹窗落在了殿內(nèi),映在女子身上,似乎驅(qū)散了些許一直籠罩在女子身上的陰霾。

  第85章

  圣駕去了聞樂苑后,就一直沒有出來。

  坤寧宮中,皇后得了消息就,就一直在等著,但等到夜幕降臨,也不曾等到圣駕。

  連質(zhì)問和責備都沒有。

  暮色靄靄,晚膳被熱了一遍又一遍,問春不知道娘娘在等什么,她進到內(nèi)殿,試探地問:

  “娘娘,晚膳都熱了好幾遍,您要不要先用膳?”

  話音甫落,外間傳來打更聲,宮門也落下鎖,皇后眼底神色才有了些許波動,她擺手:“撤下去吧。”

  問春望了問夏一眼,兩人面面相覷,問夏隱晦地搖頭,問春咽下疑問,讓底下的宮人將晚膳撤走。

  問夏性子安靜,和她不同,她常是纏著娘娘問東問西,整個坤寧宮就她愛說話,整日都能聽見她的聲音。

  娘娘偶爾會覺得不耐,但大部分的時候也都是縱著她。

  等娘娘休息了,殿內(nèi)熄了燈,問春和問夏都退了出來,問春再沒憋住:

  “你說,娘娘今日是怎么了?”

  白日中的那出生辰宴就聽得她一臉懵了,今晚又連晚膳都不吃,讓問春整個人都覺得莫名其妙。

  說實話,她也沒搞懂娘娘在做什么。

  好像看出了娘娘是在針對儀婕妤,偏是這樣,才讓問春摸不清頭腦。

  別瞧著問春平日中總抱怨這個抱怨那個,也覺得其余人冒犯,常是看不慣宮中得寵的妃嬪,但她心底清楚,不論她怎么說,娘娘都不會做什么。

  自娘娘做上這個位置后,她常掛在嘴邊的就是穩(wěn)妥二字。

  所以,問春才納悶,娘娘是忘了自己的行事準則了么。

  問夏也習慣了她的問東問西,這坤寧宮內(nèi)常是安靜,也就問春膽子大,才總有這么多問題,也叫坤寧宮散去了些許冷清。

  這滿殿的奴才在宮中待得久了,誰不是謹言慎行?

  即使是問夏自己,她也恪守著做奴才的本分,不會越矩一步,她有時候也挺羨慕問春的。

  但讓她做到像問春一樣,她又做不到。

  她也有時候也替問春擔心,這樣的性子,一旦娘娘不肯護著她了,輕易就會得罪人。

  見問春還眼巴巴地望著她,問夏搖了搖頭:“娘娘做事有她的道理,你我都是奴才,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

  問春郁悶地癟了癟唇,但和問夏相識多年,她也了解問夏的悶性子,倒沒覺得有什么不高興。

  她轉(zhuǎn)頭往身后的殿內(nèi)瞥了一眼,小聲嘀咕:

  “也不知道皇上為什么總不愛來坤寧宮。”

  問夏偏頭,只當沒聽見她這一聲沒規(guī)矩的話,圣上的行蹤豈是她們做奴才的能過問的?

  翌日一早,請安都還未開始,張德恭就來了坤寧宮。

  問春忙忙將人迎了進來,她探頭往張德恭身后望了望,沒瞧見鑾駕,沒忍住地有點失望。

  她臉上神色過于豐富,張德恭都沒忍住望過去一眼,這滿宮的奴才,也就剛?cè)雽m時的奴才會像問春一樣將情緒掛在臉上。

  快到游廊時,問春問了句:“張公公,皇上怎么沒來啊?”

  她和張德恭也相識有十年了,自覺二人熟悉,話音也帶著點郁悶的親近。

  張德恭悻悻地笑了一聲,其余事情,倒也沒什么不能回答的。

  畢竟,帝后一體,這底下的奴才也相較于其余妃嬪的奴才親近。

  但有關(guān)圣上行蹤,他今兒敢透露一個字,明日皇上就能換一個太監(jiān)在跟前使喚。

  再說,圣上如今還在聞樂苑呢,這話說出來,坤寧宮的人也不會愛聽,張德恭當然不會說。

  到了殿內(nèi),皇后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像是也猜到他來作甚,覷過來眼神:

  “皇上讓你來,是要交代什么?”

  張德恭恭恭敬敬地行禮,他心底是不樂意摻和后宮的這點事的,但他也慣來聽皇上的,這是也就埋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地回答:

  “皇上讓奴才給娘娘傳句話——”

  “這宮里不缺一次熱鬧,兩場宴會也不會將國庫拖垮,儀婕妤的生辰,皇上有令,讓熱熱鬧鬧地辦,近來正值春末,也請誥命夫人入宮賞花。”

  皇后唇角的笑意終是消息,她驀然閉了閉眼。

  她說兩場生辰湊得太近,便合二為一,皇上卻說兩場宴不會把國庫拖垮。

  生辰宴安排在六月八日,說得再冠冕堂皇,也是在讓儀婕妤給高嬪作配。

  結(jié)果呢?

  現(xiàn)在皇上讓她宴請誥命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