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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邰諳窈沒讓她立刻回答,主仆二人沒有在御花園停留,而是一路不停地回了合頤宮。

  綏錦正在殿外盼著,瞧見主子身影,忙忙迎了上來,話音藏了點納悶:

  “主子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常樂軒的蔣寶林早在半個時辰就回來了。

  偏她家姑娘久久不回,叫她心底擔(dān)憂是不是途中遇到了什么事。

  聞言,秋鳴不由得抬頭看了主子一眼,若非主子提醒,她都沒有察覺到這件事的蹊蹺,那邊綏錦還在說午膳已經(jīng)送到了,秋鳴沖主子服了服身,不著痕跡地退出去。

  綏錦見狀,有點不解,但見主子神情如常,按捺住心底疑問,她扶著主子踏上臺階:

  “這宮中的人心思都巧得很,許多膳食都是奴婢沒見過的花樣。”

  邰諳窈和她低聲笑:“你都沒見過,我應(yīng)當(dāng)也是沒見過的。”

  綏錦努了努鼻子,不和她說笑,催著她趕緊用膳:“主子飯后再休息會兒,瞧這眼底的青色,脂粉都快蓋不住了,主子也不嫌累得慌。”

  她和姑娘一同長大,彼此主仆情分有十余年,說話間自然沒有那么拘束和顧忌。

  綏錦現(xiàn)在想起早時瞧見的主子身上的痕跡,都還覺得心疼呢。

  邰諳窈也覺得渾身不爽利,兩條腿泛著難與人言的酸疼,她沒有反駁綏錦的話,等膳食撤下去后,順著綏錦的話回了內(nèi)殿休息。

  她昨夜未休息好,一沾到床鋪,眼皮子就止不住地往一起合。

  與此同時,養(yǎng)心殿。

  張德恭奉茶進(jìn)來,殿內(nèi)一片安靜,香爐中燃著熏香,冷淡靜謐的香味溢散在殿內(nèi),剛把茶杯放在御案上,伏案處理政務(wù)的人忽然撂下筆,抬頭覷了他一眼:

  “今日請安時如何?”

  張德恭被問得一懵,請安?

  請安能有什么事?張德恭忽然想起昨日才入宮的儀美人,心底陡然了然,他低聲恭敬道:“今日請安沒什么事,只是良妃娘娘依舊臥病在床,儀美人在請安后,又去了一趟蔌和宮!

  時瑾初頭也沒抬,張德恭揣摩著皇上的意思,有點遲疑,難道是自己猜錯了?皇上不是想問儀美人?

  想到儀美人,張德恭就不由得想起良妃娘娘,他心底不禁搖了搖頭。

  良妃娘娘久病不起,某種程度上何嘗不是在對皇上不滿?

  那位害得良妃娘娘丟了皇嗣,皇上顧著馮妃腹中的皇嗣不幫良妃娘娘討回公道,良妃娘娘不滿是理所當(dāng)然,但誰叫這世上不論誰錯了,皇上都是不可能錯的。

  再說,皇室慣來涼薄,已經(jīng)失去的皇嗣總是不如還在的皇嗣重要的。

  皇上能夠補(bǔ)償良妃娘娘,卻不會低聲下氣地去哄良妃娘娘。

  良妃娘娘的這個病,要是再拖著不痊愈,恐怕是要失去圣心了。

  許久,殿內(nèi)依舊平靜,在張德恭以為皇上不會再有吩咐了,正準(zhǔn)備退下去時,時瑾初忽然偏頭看了一眼楹窗邊擺著的木槿花,他問:

  “回去了么?”

  雖未指名道姓,但問的是誰不言而喻,張德恭立即回答:“已經(jīng)回了。”

  時瑾初輕頷首。

  張德恭琢磨著皇上的意思,斟酌著問:“儀美人昨日才入宮,心底恐怕彷徨得厲害,皇上不如去聞樂苑陪陪儀美人?”

  時瑾初掃了眼張德恭,沒順著他的話應(yīng)下,而是好整以暇地問:

  “今年新上貢的碧螺春還剩多少?”

  張德恭是知道當(dāng)初在蔌和宮中的一番對話的,仔細(xì)思忖后,才謹(jǐn)慎回答:“年初時,皇上給坤寧宮、重華宮,還有蔌和宮各賞了一包,其余的都還在庫房中!

  時瑾初垂眼,語氣平淡:“都給她送去!

  他說得輕描淡寫,張德恭卻沒忍住地朝他看了一眼,掩住心底的訝然。

  這碧螺春是貢茶,每年產(chǎn)量少,也就意味著分到后宮的量也少,每年也就那么幾個妃嬪能得一點,皇上對儀美人倒是大方。

  “其余貢茶也都給她送點去。”

  話落,時瑾初想起女子進(jìn)宮探望良妃那日,連雙鞋都是不合腳的,他不由得輕瞇了瞇眼眸:“朕記得庫房中還有兩匹云織錦緞和木凌鮫紗?”

  張德恭了然皇上這話是何意,笑了聲:

  “皇上記性真好!

  時瑾初懶得搭理他:“連同那匹蜀錦一起給她送去,其余的你看著辦。”

  張德恭心底腹誹,該賞的都賞了,他還有什么看著辦的?

  再怎么腹誹,張德恭也是忙不迭地應(yīng)了下來,親自去了一趟后宮,但沒成想等到了聞樂苑時,儀美人居然還在休息。

  張德恭瞧了眼天色,攔住準(zhǔn)備轉(zhuǎn)身去叫醒儀美人的綏錦和秋鳴:

  “美人主子既然睡了,就別吵醒她了。”

  聞言,綏錦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畢竟她瞧著姑娘的模樣,當(dāng)真有點心疼,舍不得叫起姑娘。

  而秋鳴則是掩飾不住的愕然。

  皇上有賞,居然沒讓主子親自出來謝恩,秋鳴忍不住地呼吸快了一點。

  張德恭沒管秋鳴在想什么,他不過是眼瞧著皇上對儀美人是滿意的,便也對儀美人釋放了點善意罷了。

  將皇上賞的東西都交給秋鳴,張德恭意味深長道:

  “皇上還是惦記著美人主子的!

  秋鳴喜不自禁,整個聞樂苑的宮人也都連忙跪下謝恩。

  張德恭沖著綏錦和秋鳴拱了拱手,才轉(zhuǎn)身離開,他說的是實話,皇上是惦記著儀美人沒錯,但也僅此而已。

  賞的東西再貴重又如何?依舊比不過升一個位份。

  但不論如何,憑著儀美人的姿色,這聞樂苑的燈籠應(yīng)當(dāng)也是要亮一段時間的。

  懷著這個心思,張德恭一路趕回了養(yǎng)心殿,只是沒想到某人叫住了他:

  “她什么反應(yīng)?”

  張德恭吶吶道:“奴才去的時候,儀美人還在休息,奴才便沒有打擾儀美人,將東西放下就回來了!

  “在休息?”

  問出這句話時,時瑾初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間情景,尤其某人耐不住時低泣的模樣,他眸底微不可察地稍暗了些許。

  張德恭忙不迭地應(yīng)了聲。

  時瑾初瞧不出情緒,淡淡地點了下頭。

  邰諳窈不知養(yǎng)心殿的對話,她一覺睡到了傍晚,還是秋鳴領(lǐng)了晚膳回來,綏錦才叫醒了她。

  她睡得有點懵,朝楹窗外瞧了一眼,見外間日色有點暗,不由得問:

  “什么時辰了?”

  “酉時三刻了。”回答她的是綏錦,順勢替她拿來衣裳。

  浸濕的帛巾敷在臉上,邰諳窈眸底終于恢復(fù)了清醒,她依舊有點懨懨的,整個人都提不起勁,晚膳也只簡單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木箸。

  秋鳴見狀,忙忙將御前賞賜的事說了出來,說到最后,她還壓低了些音量:

  “奴婢將東西都整理好放入庫房了,奴婢瞧著皇上賞了好多貢茶,其中還有碧螺春,奴婢記得今年皇上只賞了幾位娘娘,瞧數(shù)量,皇上應(yīng)當(dāng)是將剩下的茶葉都讓張公公送來聞樂苑了!

  聽見碧螺春三個字,邰諳窈指尖不著痕跡地輕顫了顫。

  秋鳴還在細(xì)說碧螺春的貴重,邰諳窈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仿佛又想起昨日夜間的情景。

  她若無其事地打斷了秋鳴的話,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今日出去后,可有什么收獲?”

  秋鳴話音一頓,綏錦不解地看過來,今日秋鳴出去時,她就有點納悶,但她知曉分寸,什么都沒有問。

  秋鳴面色有點凝重,隱晦地看了主子一眼,才低聲:

  “奴婢打聽到了,本來主子入宮,皇后娘娘是有意讓您入住蔌和宮偏殿的,是敬妃娘娘道,聽聞主子往日身體不好,如今良妃娘娘又病重在身,還不如這合頤宮僻靜,更適合主子居住。”

  綏錦聽到這里,才知道今日秋鳴做什么去了。

  她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這其中的微妙,她不由得皺眉,心底升起一股擔(dān)憂。

  邰諳窈也不動聲色地輕蹙了下黛眉,但她想的和綏錦不同,她掃了一眼聞樂苑上下,又想起合頤宮的位置,不禁覺得些許古怪。

  合頤宮僻靜么?

  一點也不。

  合頤宮和坤寧宮只有一刻鐘的距離,和皇上的養(yǎng)心殿也距離不遠(yuǎn),說得再過點,怕是許多妃嬪都想要住進(jìn)這合頤宮中。

  唯一能和僻靜扯上關(guān)系的,也就是這合頤宮中沒有主位,只住了一位蔣寶林。

  但這也不算壞事。

  邰諳窈杏眸閃過一抹納悶,聽聞敬妃娘娘慣來不插手后宮事宜,怎么會關(guān)注起她的宮殿住處?

  而且,如果她記得沒錯,今日在坤寧宮請安時,第一個和她搭話的人也是敬妃娘娘,某種程度上,也是替她解了圍。

  邰諳窈百思不得其解,她初入宮,和敬妃娘娘自然沒有什么交情。

  邰諳窈抬起杏眸,忽然問:

  “敬妃娘娘和良妃娘娘關(guān)系如何?”

  秋鳴知道主子是何意,果斷搖頭:“奴婢從未聽說過兩位娘娘交好!

  良妃娘娘尚好,敬妃娘娘一直都是圍著皇子和公主轉(zhuǎn),從不和后宮妃嬪有什么交涉,和諸位妃嬪的關(guān)系都是淡淡的。

  邰諳窈蹙眉,將這件事記在了心底,不論敬妃有什么目的,遲早都會暴露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看見姐妹們有說需要列出妃嬪宮殿了,只放已經(jīng)出場的妃嬪,如下:】

  皇后:坤寧宮

  敬妃:重華宮

  良妃:蔌和宮

  馮妃:朝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