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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玄幻魔法 > 七殺簡史 > 深夜伏擊(1976年12月3日)_阿歷克斯·皮爾
  阿歷克斯·皮爾斯

  好玩的事情在于,你努力想睡覺,結(jié)果太努力了,沒多久就會意識到,你實(shí)際上在追求入睡,但那不再是睡眠,而是變成了工作,因此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睡著。很快就需要停止工作、休息一下了。

  我拉開滑動門,車聲涌入房間。新金斯敦有個問題,那就是雷鬼離它太遠(yuǎn)。待在下城區(qū)的時候就沒有這個問題,永遠(yuǎn)有音樂從搖擺派對或演唱會上飄出來。但是該死啊,親愛的朋友,現(xiàn)在是1976年,就快到1977年了。我根本不認(rèn)識的使館工作人員都在說過了一定的鐘點(diǎn),千萬別去十字街以南的地區(qū),他們在這兒住了五年,依然不到中午就會汗流浹背。有人說他有多么喜歡你寫“憂郁布魯斯”樂隊(duì)的專利,你不能信任這種人。我從沒寫過憂郁他媽布魯斯的文章。就算寫過,也絕對不是一個屁眼挨操的人會喜歡的東西。

  我睡不著,于是穿上牛仔褲和t恤衫下樓。我非得出去走走不可。前臺的女人在打呼嚕,我悄悄溜過去,沒等她像對待所有半夜溜出上鎖大門的白人那樣警告我。來到室外,熱浪簡直繞著我他媽的打轉(zhuǎn)。宵禁還在執(zhí)行,你能得到的感覺是麻煩也許想出來為非作歹,但你不會真的遇到什么麻煩。我大致給你講講這天夜里剩下的時間:我看見一個出租車司機(jī),車停在停車場里,人坐在車?yán)镒x《星報》,我問他能不能送我去個還在蹦跶的地方。他看著我像是他了解我這種人,但牛仔褲有點(diǎn)太緊身,頭發(fā)有點(diǎn)太長,腿有點(diǎn)太細(xì),我似乎不是身穿“牙買加瘋狂我”t恤的肥佬,來這兒放松一下他的小ji巴。

  ——朋友,梅菲爾飯店應(yīng)該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司機(jī)說,我不怪他。

  ——哥們兒,我不想去白人躲黑人的那種地方。能幫我找個有點(diǎn)真動靜的地方嗎?

  他仔細(xì)打量我,甚至收起了報紙。通常山崩地裂也不為所動的牙買加人被你說得大吃一驚,假如我說這不是全世界最美好的感覺之一,那我一定是在撒謊。他看我的眼神像是今夜第一次見到我。當(dāng)然了,每當(dāng)下城區(qū)居民覺得你不需要通過“你能跟著雷鬼節(jié)奏哼哼嗎測試,一級”也挺酷,百分之九十九點(diǎn)九的美國人都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搞砸。

  ——你為什么會認(rèn)為還有哪兒開著門?宵禁啊,兄弟,所有地方都在高壓之下。

  ——少來了。這兒還是不是放克金斯敦?宵禁怎么可能關(guān)得住這座城市?

  ——你這是在找麻煩。

  ——不,更像是在躲麻煩。

  ——我不是在問你。

  ——哈。來吧,不管有沒有宵禁,肯定有哪兒在蹦跶呢。你難道想說整座城市今晚都關(guān)門閉戶了?在一個星期五的晚上?先生,這就是在說瘋話了。

  ——星期五

  凌晨。

  他又打量了我一遍。我很想說,喂,哥們兒,我怎么看都是個傻逼游客。

  ——上車,我?guī)阏艺铱。他說。咱們不能上大道,免得被巴比倫攔住。

  ——搖吧滾吧。

  ——等你見到那些小路再說這個不遲。他說。

  我想說哥們兒,我去過玫瑰鎮(zhèn),但那會是白人典型錯誤的第十條:自豪于去過牙買加人絕對不會感到自豪的某些地方。他帶我來到轉(zhuǎn)盤俱樂部,走的是紅山路,對于這種街道,飯店看門人會給高加索血統(tǒng)人群(向上帝發(fā)誓,這是她的原話,不是我編的)一個嚴(yán)格的限制時間,超過后就必須擔(dān)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我們經(jīng)過一排小青年,他們在馬路對面用汽油桶烤雞,弄得煙霧騰騰。男人和女人坐在車?yán)、站在路邊,就著雞肉吃白面包,閉著眼睛滿臉笑容,就好像誰也不該在凌晨三點(diǎn)享受這份神賜極樂。這兒似乎沒人聽說有宵禁。有意思的是我們的終點(diǎn)是轉(zhuǎn)盤俱樂部,因?yàn)樯洗挝胰ツ莾菏菫榱俗访卓恕べZ格爾。他老兄見到滿俱樂部都是性感騷妞和他最喜歡的黑色,樂得簡直要發(fā)瘋。司機(jī)問我去沒去過轉(zhuǎn)盤俱樂部,雖說我不想嘴賤,但我也討厭被當(dāng)作無知窮鬼。

  ——兜過幾圈。哎,禮帽怎么樣了?這條路往前走是不是就是互助?見過幾位老兄在洗手間吸草吸得他媽的昏過去。哥們兒,就咱們之間說一說啊。我向來比較喜歡海王星。轉(zhuǎn)盤有點(diǎn)太老氣了,朋友。而且盡他媽放迪斯科。

  他在后視鏡里盯著我看了許久,我們沒有撞車也真是奇跡了。

  ——你挺熟悉金斯敦嘛。他說。

  這話讓我納悶。我從來就不喜歡海王星,對禮帽只是道聽途說,我甚至有可能信誓旦旦說它叫蓋帽。沒有米克或凱斯需要跟蹤,轉(zhuǎn)盤俱樂部只是一個紅燈裝得太多的普通俱樂部。擠滿了覺得宵禁管不到他們頭上的賓客。我要了杯啤酒,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我會一直跟你說話,你就絞盡腦汁回憶我叫什么吧。她說。

  ——你的嘴巴從來都這么利索?

  ——不,只是給你一個方便。這兒滿坑滿谷都是黑種女人。

  ——給你自己漲點(diǎn)分。

  ——我給自己的分夠多的了。你嘛,就是另一碼事了。請我喝杯喜力如何?

  結(jié)果我醒來的時候太陽還沒升起,她躺在我身旁,沒有打鼾,但呼吸沉重。不知道牙買加人是不是都這么呼吸,出于壓力或必要性。不記得她什么時候用被單緊緊裹住了身體,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她不希望我再做一次的事情。我想叫醒她,說寶貝兒我知道怎么和牙買加女人打交道,不,媽的,和任何外國女人打交道。必須讓她們說了算,因?yàn)檫@是個很酷的城市,真的!犊巳鹉贰冯s志

  的彼得兩年前進(jìn)了監(jiān)獄,因?yàn)橛袀百慕大骨肉皮指控他強(qiáng)奸,而根據(jù)他的說法,他只是提議試試乳交罷了。我記得她。一個牙買加姑娘說每次想體驗(yàn)貧民窟生活了就去布魯克林。我記得這話讓我放聲大笑。深黑色的皮膚,直直的長發(fā),嗓子從沒有纖弱的時候。那晚我們當(dāng)然睡了,我們都去了“超級靈魂”演唱會,“誘惑”樂隊(duì)唱得敷衍了事,我們聽得直打哈欠,毫無樂趣可言。實(shí)話實(shí)說,在轉(zhuǎn)盤俱樂部遇見她我很高興。一年沒見了。想到名字了嗎?她說,我們走向我不知道居然還在等我的出租車。司機(jī)點(diǎn)點(diǎn)頭,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夸獎我。

  ——我說,還沒想起來我叫什么?

  ——沒,但我認(rèn)識一個叫愛莎的姑娘,你很像她。

  ——司機(jī),他住哪家酒店?

  ——天際線,小姐。

  ——好。至少有干凈床單。

  她在床上熟睡,我赤身裸體,望著鏡子里我的腹部。已經(jīng)軟成這樣了嗎?米克·賈格爾從來沒有小肚子。我打開收音機(jī),正好聽見總理宣布兩周后舉行大選。該死,這兒真他媽硬核。不知道歌手會怎么想,政府是不是利用了他即將舉辦的演唱會,對外傳播正面信息。否則還會是什么呢?第三世界領(lǐng)導(dǎo)人都挺熱愛直來直去的,我聽說?傊磺卸嘉疵馓珳惽闪它c(diǎn)。

  我要和馬克·蘭辛吃午飯或者喝咖啡。昨晚停電后在飛馬飯店的大堂撞見了他。我下樓買煙,但禮物店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于是我走到飛馬飯店,你猜我在大堂里見到了誰?他站在那兒就好像等著被人看見似的。安東尼奧尼的片子怎么樣了?我說,他哧哧笑了兩聲,不知道應(yīng)該回答還是當(dāng)我在開玩笑。忙著弄我自己的東西呢,不過有人請我拍片子,他說。我問馬克·蘭辛怎么看總理突然宣布要大選,但有關(guān)政治的嚴(yán)肅問題一下子打蒙了他,他亂七八糟答了幾句,問我為什么要知道,因?yàn)槲抑唤o音樂雜志供稿,他曾說他每周都讀我們那份雜志。

  我大概在什么時候提到了我有多么想和歌手來個三十分鐘訪談,要么是他聽什么人說過,總之最后他覺得我有求于他。我記得他說——原話——可憐的朋友,也許我能幫你做些什么。我沒有對這個混球說回家操你自己吧,因?yàn)檎f來有趣,有那么半秒鐘我忽然很憐憫他。這個窩囊廢等了好些年,就希望能在什么事情上壓別人一頭。所以今天我要和他吃午飯,聽他說他有多么牛掰,因?yàn)樗苡盟嘿F的攝像機(jī)跟拍歌手,對,他會用“牛掰”這個詞。他說他的攝像機(jī)很昂貴,但沒說是什么牌子,以為我反正也不知道。他媽的白癡估計(jì)會帶著滿臉傻笑上床,對自己說,看看我,狗娘養(yǎng)的,我終于比你酷了。我需要盡快喝點(diǎn)咖啡,否則我就會徹底失控,嚇得愛莎屁滾尿流。她還沒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