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大陸上的人在四十歲以后,身體素質(zhì)會發(fā)生斷崖式下降。
年幼送年長人告別,就在觸目驚心的四十歲死限。那是個人生涯中一場最為盛大的節(jié)日,至少看上去是如此。他會獲得無數(shù)的祝福和大量填充肚子的食物,連部落的最高管理者也會親自問候,只為了滿足一個“將死之人”最后的快樂。
其實沒有人會喜歡這樣一個節(jié)日的,大家都知道,那不過是一種同情罷了。
死限,來自至為悲慘的原始生活。在外部,茫茫自然,危險重重;在內(nèi)部,有令無法,冤冤相報。既然如此,與其茍且偷生,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去。
生命四旬的陽光,在第一縷照耀過來時,已化做了尸骨上光輝燦爛的點。
……
海靈頓偷偷去了,登門未果,又朝那四處尋去,在林間聽到了凄切。
死限上風(fēng)光快樂的老人,最終也沒抵住內(nèi)心的煎熬,他的一對男女子嗣掩淚掘地。
為什么要來看他?其實海靈頓已經(jīng)出席過很多次部落中的死限節(jié)日,自己都只是一個儀式環(huán)節(jié),大概也握過很多只手,其中不乏有給他留下深刻記憶的人:恐懼、緊張、強顏歡笑、絕望,手顫巍巍地伸來,顫巍巍地縮去……可偏偏這只手讓海靈頓有了感覺,掌心那個與父親近乎相似位置和大小的厚繭。
故人已去,病榻林中濕冷,含淚而終,年三十八,連死限都不曾享有。
二人默默垂首示意,又繼續(xù)爭分奪秒起來,盾尖在地上一寸寸啃動。
海靈頓壓下濕潤的眼,看著施工參半的土坑:“我只問一個問題,為什么你們選擇了一種不同的送別方法?”
女人喃喃道:“我們想讓父親留在這里……”
“不同的方法?”男人的表情既吃驚又憤怒,“酋長大人,您是說那些人直接把血緣親人拋到密林
喂野獸的行為叫作方法?我的天,那是人干的事情嗎?!”
男人的話震撼到了海靈頓,他感慨著。在看到一旁在幻滅中安詳?shù)哪樅,海靈頓掌心溢出的源能力量化為盾牌,攥在手里。
“讓一下!
強壯的手臂上高擎的盾牌在陽光下折射出銅色的光澤,落在大地上一顫,將男女二人震歪向兩側(cè)。一厥濕土揚起,洞底已見漆黑。
“您……”
男人跌坐在那里愣住了。
“他快幻滅了,趁還能看得見摸得著時,好好珍惜吧!
海靈頓看了一眼捂著胸口的女人,離開了。
果然……
他抬頭看著斑駁的葉影,感受著呼吸的節(jié)奏,和振動的心跳。
總有一件事會超越表達流露模式的限制,從而成為心聲的一把鑰匙。
伸出的手掌在直射的光線下變?yōu)榧粲啊?br />
“所以,人要為自己而活!
……
神諭已死,人杰不復(fù),而禍起蕭風(fēng)中。
秋夜盡望。
“采集,采集,不斷地采集!一定要把倉儲盡快填滿,無論如何要撐過這一年!今年,我不希望再餓死人!”
海靈頓在集會上進行動員,很是焦急。
女人們上前作了吻別,于是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踏上了征途,在海申的帶領(lǐng)下。
“海申!”海靈頓叫道。
海申翹起大拇指,露出他標(biāo)志性的自信笑容。
而她們在原地祈禱。
……
當(dāng)你步入?yún)擦謺r……
眼睛和耳朵就要開始警覺起來……
要小心這靜態(tài)下的一處處奪命的陷阱……
在這片減尸地中……
海靈頓在經(jīng)過一叢灌木時被人絆倒,他在倒地過程中也毫不客氣地捏爆了對方的頭顱。這時,嘈動聲起,兩道人影挾著翩翩黃葉落下,另有數(shù)人包夾而來。海靈頓盾撐于上,先接下一擊,反手將其掄開身外;回首又頂上一人,翻身拍在地上。
石頭砸在了海靈頓頭上,瞬間鮮血淋漓。
“海德拉,這些是你干的嗎?!”血線在海靈頓臉上順著輪廓勾勒成片,很是猙獰。
沒有人回應(yīng),只有那幾個直奔而來的身影。
“慫貨——!”
一記盾擊打在他人身上,摔在地上擦飛出去。
“盾斬!”
盾刃將空氣撕裂,掠光掃在那些人的身上,連同后面的一圈樹木,齊刷刷地倒下。
樹樁上的年輪,定格在歲月的一刻。
……
家里的事一直都拋給妻子……
很對不起她……
海靈頓疲憊地走著,嘆出一口氣。
明明世界上,有那樣隆重的婚禮,那樣甜蜜的約會……
而我,沒有給過她任何驚喜……
甚至連她名字都不知道……
“父親!”
不知不覺回到了家門前,海納思和琦娜正在等候著。
“嗯,沒有出去玩啊?”
話似乎帶著歉意。
海納思慫恿著扭捏的琦娜,她在海靈頓的疑惑中猶猶豫豫地上前。
“爸……爸……”
海靈頓驚訝,驚喜著。
“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快進來吧!
當(dāng)然,還有賢惠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