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何等偏愛一個人?
生來即為神使的人,理所當然地成為這個大陸的領袖。海靈頓和其他人一樣都是帶著盾出生的,只是他的盾,與眾不同,要比其他人更加耀眼。
代表大陸的綠色之希望,布滿神秘而威嚴的紋路,在亮出的一刻就會贏得無數(shù)人的臣服。
當然,不會是全部。
……
森林是這片大陸的天然屏障,在這里,人與自然,生生相息。
紅曜西升,清晨朦朧,漸見世間萬物之景影。
隨著巨石上逆光的人影一聲吆喝,林中人頭攢動,哈欠聲、囈語聲紛紛擾擾而來。些許時候,河溪邊婦女漸漸攏集,舀水洗面。
陽光灑滿森林,郁郁蔥蔥,綿延大地。倚仗著變幻的地勢,或直上九萬米高空,或深陷八百里深淵,抑或倒掛倚絕壁。野芳發(fā)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正是夏暑三伏天時節(jié),蟬鳴徹夜,倦起而迷茫。
赤足蓬發(fā),獸皮裹身,他們圍作一團,中間置些野果,看著篝火上燒灼的獵物,肉香四溢。
與天空一樣延伸到盡頭的綠色,這就是森林大陸,因印象而命名的它。
……
這茂密的森林總是有著盤根錯節(jié)的復雜,人欲趨而不敢深涉。誰曉得它要這般復雜,偏逼閑人迷了方向,道個有去無回的閑談。
人無非幾種死法:生老病死者,入林迷失者,沖突戰(zhàn)死者,生靈戮食者。人自活著就開始朝著死的方向走去,或急或緩。
今天潰散的你,歸為虛幻,又化作明天誕生的他或她,惡人死亡時成為一種奉獻,化為救贖。
在家里胡作非為一番后,不堪母親責備的海納思跑了出來,在人跡罕至的林間散步,漫不經(jīng)心。
可能他要被氣死了,只怨他那成天早出晚歸還要擺冷臉的父親從來都不跟自己玩耍,當然這個要求他也不敢提露只字;而母親作為一個婦女,要履行她的職責,要料理山洞中的一切,要試圖在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鼓搗點新名堂來……當然,一切為了生活。今天,母親用一根鑿了孔的骨針,穿上苧麻制成的線成功補好了父親獸皮衣衫上扯裂的地方,可還沒炫耀一半,原本就面色陰沉的父親突然發(fā)作,一掌摑在母親臉上,并當著趴在地上的母親的面將那件衣衫扔進燃燒的火種里。在造了一山洞煙霧后,一邊咳嗽一邊罵罵咧咧地走出去了,心情極差。
到底誰又惹他了?他又為什么生氣?
大人的世界,不懂。
算得上是很常見的爭吵吧,自從身攬部落酋長一職后,父親在印象中脾氣一直不好,不知道今天又遭遇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在男人采集狩獵的社會里,女人生活總是處于不利的地位。她們沒有權(quán)利,沒有地位,白天男人出門后,總有一顆樹下會圍坐一圈女人在哭哭啼啼地訴苦。比起其他小家庭,看似擁有平等地位的母親算是很幸運的了,只是對于一些委屈,還是會忍不住地落淚,他總是沒有時間理解這些,繁忙又會促使他忘掉這一切。
冰冷的父親是無言的,哀怨的母親也是無言的,海納思在母親的啜泣聲中無聊地鼓搗那堆手工品,不料胳膊把一個土陶罐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滾——!”
母親回頭的一聲悲吼嚇得海納思渾身一顫,他的憋屈也爆發(fā)了出來,一把將面前的物品們掄飛,在狹小的山洞里散得七零八落。
見母親拿石鍬,海納思趕忙跑了出去,心里忐忑不安。
……
“唉……”
六歲的海納思無奈地嘆息,靠著一顆樹坐下,看著枝頭穿梭鳴叫的飛鳥。
隨遇而安……
也是一種幸福呢……
“真羨慕它們……”
籟籟~
一陣悠揚美妙的聲音傳入了海納思的耳朵,緩解了心中的苦悶。他驚喜地起身,四處張望,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
走過一棵又一棵樹,他離悅耳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看上去和海納思差不多大的女孩,倚著樹,唇上壓著一片葉子吹奏。
真的好好聽……
女孩并沒有注意他,海納思在距離幾米處的地方停下腳步,安靜地傾聽著她吹奏的音樂。
停止演奏后的女孩發(fā)現(xiàn)了海納思,在觀察對方陶醉的表情后,她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聽眾竟來了興致,又驚又喜,對他開心地揮舞著手臂。
在海納思會意地接近后,女孩反而別過了頭,額前的長發(fā)遮住了半邊臉,另一側(cè)白皙的臉蛋上泛起紅暈,很是扭捏。
“你……你好……”
“很厲害哦!”海納思贊美道。
“謝謝吶……”
“部落森,海納思!
他友好地伸出手。
女孩聽到海納思的自我介紹后,臉上的紅暈消失了,臉色慘
白地后退兩步,轉(zhuǎn)身就要逃離。海納思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卻被一把掙開。
“喂,怎么啦?”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打擾了!”
女孩剛跑出一段路,海納思就看到了林間一掠而過黑影,心臟咯噔一下,朝女孩大喊:“小心。
一聲刺耳的咆哮,女孩下意識地閃躲,身旁的樹干被削去一塊樹皮。她看到了生靈的血盆大口,寬大的雙爪拍在地上,一陣震顫,女孩尖叫著向后踉蹌。海納思上前抱住女孩向一側(cè)傾倒,生靈從他們身邊撲過去,掀起一層翻飛的草皮泥土。
生靈調(diào)轉(zhuǎn)身子再次撲來,海納思半跪起身,雙掌在前交叉,掌心冒出的銅褐色光點在身前平鋪成面,構(gòu)成一個盾牌。劇烈的撞擊后,海納思一聲悶哼,整個身體伴著盾牌的碎片倒飛出去,一齊摔在后面幾米外的樹干上,一口血自喉中涌出,落在地上抽搐著。
“海納思!”
女孩看到受傷的海納思,心痛不已。這時巨大的影子已經(jīng)將她籠罩住,生靈的冷血的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
“誰來救救我們——!”
氣流從身后吹來,女孩的長發(fā)拂至額前,一道魁梧的身影用盾牌將生靈撞歪向一側(cè),然后踩在它的軀體上,雙手舉著布滿紋路的綠色盾牌,一擊鑿下,碎骨聲中血飛濺。
部落酋長,海靈頓。
“父親……”
海靈頓一把拉起女孩,然后目光嚴肅地看向幾米外的海納思:“海納思,站起來!”
海納思咬牙忍著劇痛,緩緩爬起。
“簡直是胡鬧!以后是生是死,全靠你自己,我不會再像這回一樣去找你第二次,回家去!”
松出一口氣,海納思搖搖欲墜地往來時的方向一步步蹭。
“給我站直了走!別讓我再罵你!”
聽到父親的咆哮,海納思渾身一激靈,立馬軍姿步走起。
女孩有些顫抖,不敢抬頭面對這位大陸的領袖?珊l`頓卻攥住了她的小手,拉著她一同跟在海納思的后面。
“那個部落的?”
“沒……”
“有家人嗎?”
女孩沉默著。
“一個人,很辛苦的吧?我們回家!
女孩眼眶濕潤了。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