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日本軍人而言，這是最恥辱的死法，和死在女人的身上沒什么區(qū)別。

  巖井英一氣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卻又不知道該遷怒于誰。

  赤木親之之所以喝酒，還是他命令的，巖井英一也不可能怪罪到中村和齊希聲的身上……

  忍了好久，巖井英一才算是忍下了一口氣，咬著牙擺了擺手：“搬回去！”

  金九林和史密斯對視一眼，同時松了一口氣：看來日本人沒想耍賴，認(rèn)同了赤木親之是意外死亡的事實。

  巖井英一親自來了公捕房總局，早就驚動了公共租界工部局，最有份量的一名英董和一名美董聯(lián)袂而來，準(zhǔn)備接待巖井英一。

  但巖井英一哪里有這個心情，只是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帶著赤木親之的尸體回日本領(lǐng)事館了。

  聽著袁枚身上的那枚竊聽器的動靜，方不為有些失望。

  他還以為巖井英一極怒之下，會把他和中村叫過去問話？

  多好的機會，就這么擦肩而過了……

  現(xiàn)場沒有任何異常，甚至連尸體都解剖了，巖井英一不得不接受，赤木親之就是被自己給噎死的。

  而其它的日本人更不懷疑這一點……這又不是什么天下奇聞，就邊虹口，都時不時的會發(fā)生一起。

  也就只有袁殊，抱著最大的懷疑：為什么“棘刺”的案子剛剛告一段落，赤木親之就死了？

  會不會是那個人動的手？

  ……

  兩日后，赤木親之的追悼會在八子橋日僑公墓舉行。

  該縫的都縫上了，赤木親之穿著整整齊齊的軍裝，躺在棺材里，供來客祭奠。

  不管是明面上南洋醫(yī)藥公司，齊氏大藥房老板的身份，還是暗地里漢奸間諜的身份，齊希聲都必須來一趟。

  巖井英一不太適合出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包括原田熊吉和須賀彥次郎也一樣，所以都沒有來。

  今天的葬禮，由憲兵司令部大佐武田義男負(fù)責(zé)，袁殊是副手。

  他現(xiàn)在負(fù)責(zé)迎客。

  看到方不為的時候，他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準(zhǔn)備握一握，卻沒想到，方不為根本沒有要伸手的意思，反而給他鞠了個躬：“袁師兄，赤木君是精英，在場的全都是友好人士，咱們就入鄉(xiāng)隨俗吧！”

  袁殊愣了一下：怎么回事，這位齊老板怎么越來越像日本人了？

  齊希聲和日本人的關(guān)系好，袁殊自然也一清二楚，他雖然疑惑，但還沒想到這位齊老板已經(jīng)當(dāng)了“漢奸”！

  方不為身后就是中村，后面還有好多人，袁殊沒時間想那么多，也以為方不為是在有意討好日本人，便微微的彎了彎腰，算是走完了這個過場。

  “齊桑！”身后的中村喊了一聲。

  方不為轉(zhuǎn)過頭來，迎上了中村稍顯嚴(yán)厲的目光。

  他發(fā)現(xiàn)自從攤牌后，齊希聲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有些大意了，處處表露著他是一個日本人的跡像。

  怎么，嫌我太刻意了？

  你知道個蛋，上次握手，袁殊就已經(jīng)起疑了，老子再敢和他握，他直接把老子認(rèn)出來怎么辦？

  方不為臉色先是一僵，而后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最后歉意的朝著中村笑了笑，意思是我記住了。

  中村又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讓他注意，然后兩人一起走到了棺材前面。

  看著棺材里的赤木親之，方不為一臉的肅穆，微微一躬腰：“安息吧，赤木君！”

  這次中村倒沒說什么，因為不管日本人，英國人，美國人，還是中國人，到了棺材前面，都是這樣的動作。

  追悼會很簡單，鞠個躬，和遺體告?zhèn)�別，就算是完事了。

  方不為往邊連走的時候，嘴里還在默默嘀咕：巖井英一也太摳門了，連頓酒都不擺？

  老子還準(zhǔn)備大喝一場呢……

  總算是應(yīng)付下來了，袁殊累出了一身汗。

  送完了最后一個人，他換出手帕擦了一下頭上的汗，下意識的看到了和中村并肩離去的方不為。

  嗯，這個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剛生出這么一個念頭，袁殊又啞然一笑。

  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和這位齊老板見面？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不就是在公捕房總局的樓底下么，當(dāng)時，就是赤木親之送他下來的。

  他和日本人走的越來越近了啊，要不要想辦法，給重慶說一聲，想辦法通過南洋，提醒齊希聲一聲，和他形影不離的中村，其實是日本間諜？

  免的這位齊老板被日本人給利用了！

  袁殊想了想，還是覺的不妥。

  齊希聲不是專業(yè)的間諜，為了在中間面前露了馬腳怎么辦？

  算了，才剛剛擺脫嫌疑，還是蜇伏一段時間吧。

  如果日本人有這個計劃，應(yīng)該瞞不過自己。

  袁殊甩了甩腦袋，往自己的車邊走去……

  ……

  李士群和丁默邨的嫌疑不是那么好洗清的，所以“棘刺”事件，只是告一段落，而非徹底落下帷幕。

  安全起間，方不為特意要求軍統(tǒng)本部給袁殊下令，保持靜默，而上海方面的消息和情報，暫時由他向軍統(tǒng)提供。

  除了竊聽袁殊，方不為也不得不打消，看能不能找個機會，讓原田熊吉也死于意外的計劃。

  因為袁殊畢竟是中國人，巖井英一再看重他，也不能像信任原田熊吉那樣，對他毫無保留。

  方不為必須要在日本人內(nèi)部有這么一個“眼線”，只能留下這個人。

  除此外，方不為也決定，好好安生一段時間。

  一是因為中村與他的聯(lián)系越發(fā)緊密，不說二十四小時在一起，但一到兩天之內(nèi)，兩人必定要見一面，方不為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想消失就消失，想行動就行動。

  二則是，汪精衛(wèi)從日本回來了。

  從袁殊這里，方不為知道汪及同黨正在和梁公博，袁殊等談判，似組建傀儡政府。

  因為他之前鬧的太兇，日本人不是一般的重視，方不為也根本找不到機會。

  所以，就算是為了麻痹日本人和汪精衛(wèi)，方不為也不得不蜇伏下來。

  兩個多月了，他再沒有搞過什么事情。

  為些，迫于英國等國的壓力，日本人不得不解除封鎖，讓租界恢復(fù)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