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磺胺，賣到抗日部隊手里，能換兩到三根同體積的金條，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暴利？

  不過販運武器，和軍統(tǒng)勾勾搭搭的事情，李士群和丁默邨真的沒怎么參與過，都是吳四寶一個人干的。

  因為李士群和丁默邨至少知道，他們和軍統(tǒng)的立場天生就是對立的，上海軍統(tǒng)越強，對他拉的損害就越大。

  李士群徹底沒有與重慶政府和軍統(tǒng)撕破臉，吳四寶還沒有滿大街的抓軍統(tǒng)特務(wù)，沒有見軍特統(tǒng)特務(wù)就殺之前，吳四寶和王新恒，陳浩秋的生意來往極其頻繁。

  甚至有好多次，軍統(tǒng)的武器和物資運不進上海，都是李吳四寶幫的忙……誰敢信？

  當(dāng)然不是白幫，吳四寶收的運費，是武器本身價格的好幾倍……

  只此一點，赤木親之便對煙土清單上的那些武器深信不疑。

  這些事情，就只有佘愛珍知道。

  佘愛珍又交待出了吳四寶的密秘賬本，記的自然都是吳四寶走私藥品，走私武品，暗中和軍統(tǒng)合作等勾當(dāng)，賺的那些黑錢。

  赤木親之派了手下，從吳四寶在愚園路的家里搜了回來，和那張密寫的賬戶清單一做對比，只有最后一筆對不上。

  也就是方不為栽臟給吳四寶，讓日本人認為那時重慶政府因為吳四寶協(xié)助刺客刺殺傅筱庵，給伯獎賞的那一筆。

  不過無所謂，這么多條，只對不上一筆而已。

  更何況，這筆錢是今天早上才匯報過來的，而吳四寶正急著出逃，沒時間記賬太正常了。

  除此之外，佘愛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被打急了，她就會胡亂承認，赤木親之說什么，她就認什么。

  赤木親之自然能夠分辯的出來，佘愛珍說的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屈打成招。

  但他只以為，是吳四寶藏的太深，連佘愛珍都被蒙在鼓里。

  馬上就要與吳四寶正面交鋒了，赤木親之決定讓自己緩了緩，調(diào)整一下思路，順便再向巖英一請示一下。

  他還是想多爭取點時間，徹底查清楚，像李士群，丁默邨這些人，與重慶政府，軍統(tǒng)中統(tǒng)的交織有多深。

  “給你兩天時間！”巖井英一舉起了兩根手指，“但你一定要注意，不能被吳四寶牽著鼻子走……”

  巖井英一是怕吳四寶破罐子破摔，見人就咬。

  日本人的最終目的，還是想有更多有影響力，有能力的漢奸能為他們效力，如果李士群丁默邨干的只是瑕疵之芥，比如敲詐靳索，綁架殺人，販運煙啡之類的，他并不愿意過多深究。

  畢竟在有名有姓的漢奸當(dāng)中，這兩個還算聽話，能力也很強。

  巖井英一便決定，只能犯的不是原則性的錯誤，他不會把這兩個怎么樣。

  更何況，傅筱庵死后，上海特別市市長不能空缺太久，日本大本營及巖井英一均認為，前任市長蘇文錫是最好的人選。

  在蘇文錫上任之前及上任之初，借助七十六號的地方非常多，必須要有熟悉重慶政府和軍統(tǒng)及中統(tǒng)等特務(wù)組織內(nèi)部關(guān)系的協(xié)助蘇文錫，以免被這幾方鉆了空子。

  所以，巖井英一需要赤木清之速戰(zhàn)速決，要么查到和這兩個有關(guān)的強力證據(jù)，要么洗清嫌疑，趕快放人。

  赤木親之嘴上答應(yīng)著，但心里卻很失望。

  查清一件間諜大案，還是牽扯到李士群，丁默邨這樣的專業(yè)人士，兩天怎么可能夠？

  但赤木親之也明白，巖井英一有巖井英一的考量，他只能服從。

  兩天？

  現(xiàn)在天都要快黑了，其實只有一天兩夜的時間了。

  赤木親之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努力的提起了精神，再次下了地牢。

  吳四寶被扒了個精光，呈大字型，呆在房梁下，全身上下，就只有嘴里被塞著一塊破布。

  赤木親之沒有急著審訊，而是一樣一樣的擺著證據(jù)，給吳四寶講著這些東西是從哪搜出來的，代表著什么。

  電臺，收報機，密碼本，密寫過的文件，只是撕掉了第一頁，第二頁上留下印痕的搞紙，銀行帳戶清單，武器清單……

  吳四寶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五官猙獰，雙眼當(dāng)中充滿了血絲。

  他跟著李士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耳喧染之下，當(dāng)然明白這些證據(jù)所代表的含意。

  吳四寶終于明白，日本人不止要栽臟他那么簡單，而是要致他于死地……

  看完了這些東西，赤木親之又喊道：“帶過來……”

  兩個憲兵押著渾身不著片縷的佘受珍，站在了刑房門口。和吳四寶一樣，佘愛珍的嘴也被堵的嚴(yán)嚴(yán)實實，只能毫無意義“嗚嗚”兩聲。

  看到佘愛珍，吳四寶雙目赤紅，臉上青筋暴起，像一頭野獸一樣，使起全身的力氣，使勁的往前撲著。

  他很憤怒，但并不是因為佘愛珍現(xiàn)在不著寸縷，覺的自己受到了羞辱。

  吳四寶是真的憤怒。

  赤木親之已經(jīng)把佘愛珍的口供給他看了，吳四寶自然知道，佘愛珍什么都交待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和佘愛珍白頭到老的……但佘愛珍去出賣了他？

  這比殺了他，還要讓吳四寶難受。

  吳四寶知道，自己是不是重慶政府的內(nèi)線，是不是“棘刺”已經(jīng)不重要了，只憑他替上海軍統(tǒng)特務(wù)運送武器，并且給軍統(tǒng)販賣武器這兩點，日本人就不可能放過他。

  他現(xiàn)在最恨的不是赤木親之，而是佘愛珍。如果赤木親之能放開他，吳四寶絕對不會有任何一絲的猶豫，直接把佘愛珍撕成碎片……

  當(dāng)見到吳四寶的第一眼，佘愛珍還在內(nèi)疚，還在后悔，期望吳四寶能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身體，能夠理解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來交待出來的。

  但當(dāng)看到吳四寶眼中那種恨不得吃的她的眼神時，佘受珍心中一片冰涼。

  如果不是吳四寶，她何止于落到如此的地步？

  觀察著這珍妻二人的表情，確定不是在他面前演戲之后，赤木親之陰惻惻的一笑，讓手下取掉了兩個人口中的破布。

  讓這夫妻二人見面，不就是為了看狗咬狗的局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