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玉面無表情的站著和我通稟消息的時候,我正在發(fā)呆。
我愣愣地有些回不過神來:“你……你說什么?”
晚玉平淡的又回答道:“是承寧郡王求見!
“啊?”我抿抿唇角,有點(diǎn)忐忑道:“我能見嗎?”
晚玉似乎是被我的話逗笑了,她輕笑一聲:“承寧郡王是陛下養(yǎng)子,按制娘娘是他的母妃,自然是可以見的。”
我想著人家大老遠(yuǎn)來一趟昭陽宮不容易,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晚玉去請?jiān)守惯M(jìn)來。
我穿著素衣端坐在幾案后,晚玉這個侍女雖然大多數(shù)的時候臉上表情都很是寡淡,但手腳非常麻利,是個得力的侍從。
允毓來看我,實(shí)話說在我的意料之外,除了那日在長樂宮里遇到了,我和他也沒有別的交情了。
“你這是什么表情?”允毓好笑著看我,盤著腿坐在蒲團(tuán)上,坐姿略顯散漫:“看到我這樣意外?”
我點(diǎn)頭,如實(shí)道:“很意外。”
允毓笑了笑,接過白瓷茶杯:“你竟然老實(shí)承認(rèn)了!
我也笑笑:“是,我怕郡王再借故同陛下說些什么,自然是不敢說謊的。”
他狹長眼眸斜斜看過來,帶著不一樣的風(fēng)情:“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性格很有趣?”
我想了想,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文臻貴妃就說過!
允毓聞言,劍眉微蹙,容色略略陰沉下來:“你最好離她遠(yuǎn)一點(diǎn)!
我委實(shí)驚了一驚,因?yàn)楸谭饕矊ξ艺f過這樣的話,我實(shí)在好奇文臻貴妃究竟做了什么,讓他們倆如此忌憚。
允毓看著我的神色,嘚瑟道:“你是不是很好奇?”
我點(diǎn)頭。
他又道:“那我告訴你有什么好處?”
我環(huán)顧四周,然后回內(nèi)室拿了妝臺上一個朱釵,走出來遞給他,說:“這個是陛下前些日子剛賞我的,你看它金燦燦的,上面還鑲嵌著寶石,肯定是價值不菲……”
對于我的喋喋不休,允毓微微扶額,小聲嘀咕道:“若非知道你的事情,我恐怕還以為你被人李代桃僵了!
他嘆了口氣,拿過朱釵插在我的發(fā)髻上:“你嫁來金宮這七年,人都差不多死了個干凈,不過你忘得徹底,一兩句話我也解釋不清,你只要記住別招惹文臻貴妃,離她遠(yuǎn)點(diǎn)就好!
我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那你今天來看我,陛下知道嗎?”
允毓微微揚(yáng)眉:“怎么?怕陛下誤會?”
我看著他清俊神色,年輕又白凈的面孔,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點(diǎn)怕。”
允毓慢悠悠道:“那你可以不必怕了,是陛下要我來的!
“嗯?那他自己怎么不來看我!
允毓說:“桑吉來了,總得盡些地主之誼,又不能被人嘲笑兒女情長!
我撇撇嘴:“泰敏恐怕也在吧!
允毓哈哈一笑:“你別擔(dān)心,泰敏威脅不到你的位置,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成不了什么氣候的!
其實(shí)他誤會了,我并不是擔(dān)心自己的地位受挫,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篤定我在褚鈺心中的位置。
大約是褚鈺從不罰我吧。
允毓輕抿一口茶:“不過你這次暈倒,可真的嚇壞了好多人啊。”
我微微蹙眉:“又不是我想昏倒嚇人!蔽矣X得允毓意有所指,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他狡黠一笑,挑眉對我說:“泰敏可得了陛下好一番臉色呢,當(dāng)場就僅僅封了個容妃,連四妃之一都沒混上!
雖然聽他這樣一說,我的內(nèi)心好像也很是高興,但我還是板著臉,矜傲道:“那又如何?我從未想過算計誰!
允毓微微一愣,眸光放緩和下來:“可這宮里,你不算計就沒法活!彼粗遥J(rèn)真道:“不過陛下是真在乎你,我從未見過他對誰如此上心過,你可知他為了你……”
他突然住口不講了,我狐疑問道:“他為了我如何?”
允毓打了個哈哈:“你若叫我親一下,我便告訴你!
我:“……我還是喚晚玉送客吧!
“誒別別別,我還有話說呢!彼B連擺手,樣子莫名有些滑稽:“陛下派給你的這個侍女實(shí)在是令人脖頸發(fā)涼!彼坪跤悬c(diǎn)怕晚玉。
我覺得有點(diǎn)好笑:“你說吧。”
允毓微微俯身過來,一股淡淡墨香飄過我的鼻子,他在我耳邊低聲道:“不日陛下回大都祭祖,你一定要跟著回去,不管用什么方法,絕不能留在長安城!
我剛要開口,允毓抿了口茶,冷聲道:“別問為什么,我不會害你!
我疑惑地看著他,想問什么又不知從何問起。
允毓在我這待了一盞茶的時間,時間長短掌握的剛剛好,我的身份算起來是他的嫡母妃,因金國祖制皇后,皇貴妃,一等貴妃皆算作皇帝的妻子。
我看著他隨風(fēng)而揚(yáng)的藏藍(lán)發(fā)帶,努力的回憶著我此前是不是和他有什么瓜葛,但卻是無果。
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就好似宮里人人都認(rèn)得我,都知道我的過往,卻沒有一個人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如果現(xiàn)在有人問我,我究竟是如何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的,我會回答:看面相。
長得好看的人大多都不會騙人的吧……可大家好像都很好看,對此我陷入了沉思。
翌日清晨,我仍舊沒有等來褚鈺,但碧拂卻回來了。
我看得出她容色憔悴,眼眶微微紅腫,似乎是哭了很多的模樣。
“碧拂,你這兩天去哪了?”
碧拂微微一愣,然后低聲道:“婢子家人去世了,回去看了一眼!
我聽得出她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看來真的是很傷心。
“你別太難過,人死不能復(fù)生。”我想了想,也確實(shí)想不出什么好詞來安慰她。
誰知她聽了我的話,更難過了,抱著我痛哭了起來。
我被她的情緒所感染,眼眶也酸澀起來,好像死的那個人也和我有關(guān)系一般。
直到晚玉面無表情的進(jìn)來,看著我倆痛哭,給我們打了水,拿了干凈的布巾。
“好了,已經(jīng)哭了這么久,還哭嗎?”
我們雙雙止了淚水,洗了臉,擦了淚。
“娘娘,是婢子不好,不該如此逾越!
我搖搖頭:“沒關(guān)系的!
人死不能復(fù)生,哭其實(shí)沒什么意義,但總歸連著一絲血脈,哭也就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
晚間時分,我終于見到了褚鈺。
“想孤了沒有?”他促狹著湊近我。
我雙頰一紅,嘴硬道:“沒有。”
褚鈺輕聲笑了笑:“孤不信!彼Z氣頓了頓,繼續(xù)道:“聽晚玉回稟,說你一醒來就要見我!
我撇撇嘴,說道:“我是醒來不見碧拂,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便叫她去尋你!蔽覈@了口氣:“可惜,陛下關(guān)顧著陪美人,大約是沒時間來見我的!
“哦?孤特地叫允毓那小子來告訴你實(shí)情,你還這樣說,怕是他借故說了些別的,待孤回去好生罰他!
我想起此前他對我的輕薄之意,于是落井下石的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陛下好好罰他。”
褚鈺聞言哈哈大笑:“看來允毓是將你得罪個徹底啊!彼⑽⒎鲱~,有些苦惱:“他有時候確實(shí)沒大沒小,孤回去說說他,你也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
“我聽允毓說你只封了泰敏為容妃!蔽颐蛎虼浇,想了想措辭:“這樣會不會不好,若是因?yàn)槲业木壒剩沁請陛下消消氣。”
褚鈺抬手止了我的話,神色冷肅:“這些不是因?yàn)槟愕木壒剩悴槐囟嘈!?br />
我不知說什么,褚鈺又道:“桑吉不日就要回去了,孤便可每天陪你吃飯了!
我叨咕一句:“誰要你每日陪我吃飯!
褚鈺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口是心非的小丫頭!
我拂開他的手:“你的小丫頭在鐘粹宮呢!
褚鈺雖然只給泰敏容妃的封號,但住的地方卻僅次于文臻貴妃的儲秀宮。
“在孤眼中,你始終是孤的小丫頭!彼谖业拇竭呉晃牵骸皼]人能及的上你!
我承認(rèn)他的情話打動了我,我的臉頰一紅,覺得自己胸口里那顆沉寂的少女心又微微動了動。
“哦對,還有件事,晚玉這個侍女便留下吧,碧拂一個人侍奉,孤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我想拒絕:“碧拂一個人足夠了吧,更何況我平時也沒什么事!
褚鈺眸子斜睨過來:“不喜歡晚玉?”
我張了張口,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沒,就是覺得不愛笑,沒有碧拂討喜。”我抿抿唇,還是肯定了晚玉的價值:“人不錯,辦事麻利,是個得力的侍女!
褚鈺喚了一聲:“晚玉!
一身青衣的晚玉便走了進(jìn)來,矮身一福,端了個禮。
“陛下有何吩咐?”
褚鈺道:“娘娘說你不愛笑,以后你便多笑笑給她看!
晚玉面無表情地又一福:“婢子遵命!
我愣愣的看著這場面,晚玉抬頭對我微微一笑,然而見慣了她冷著臉的樣子,我實(shí)在是不習(xí)慣她笑得模樣。
我受寵若驚地擺擺手:“哎呀,沒關(guān)系的,不笑是特色!
直到后來的某天,我才知道晚玉的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