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增肥,喝口冷水都能胖上幾斤。這還不打緊,可人要是挨上倒霉運,那可就慘了。我這可是足足坐了六個月的冷板凳,自從接手死鬼老爹的家產(chǎn)后,這從新年開張到現(xiàn)在的鋪子,愣是沒做成一筆買賣。
我對鋪子里的伙計麻大說:“咱再頂他娘的三月,過了三月再沒有筆買賣,我發(fā)你十月薪水,你拿錢拍屁股走人,我關(guān)鋪子掌臉回家!
麻大不干了,嚷嚷著說:“東家,錢不錢的俺不稀罕。你只要讓俺天天看著它就行,嘿嘿就行。”
我急了,說:“麻大,你也上有老下有小的,前些天我還看見你,偷偷往鋪子門口那小叫化子的兜兜里塞錢!蔽遗牧艘幌侣榇蟮募绨蚶^續(xù)道“我趙天大就是看中你這點,才放心把它交由你看管的。”
麻大笑了,小鼻子小眼的,再這么一笑頓時都成水平線了。
“少東家、老爺、老太爺,你們對我麻大的好,我不敢忘記。都說患難見真情,我這一走,你到哪去找我這么衷心不二的下人去?”
麻大這話不假,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衷心。就拿我這鋪子里的鎮(zhèn)店之寶“陰沉木花籃”來說吧,這百十來斤的陰沉木就是百十來斤的黃金,而且還不止。誰都知道陰沉木是稀罕東東,不過麻大似乎還看不上眼,他要守護的是鋪子里的另一件寶貝,聽說是爺爺特別交待他的,好像是個盒子什么的。說來奇怪,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麻大到底在守護著什么樣的盒子,神秘兮兮的。爺爺很早就不問俗事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攪他。我想管它什么寶貝,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
我這鋪子不大,三十見方的屁大地方。外面沒有牌匾,只有一副對聯(lián),左曰:“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右書:“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彼拦砝系鶝]死時,曾對我說過,這叫做“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沒眼人就靠邊站著。干我們這行的不光要有膽,還要有眼光。我自知一瓶不滿,半瓶晃蕩。所以麻大說不走,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反正我那里的存款足夠麻大干上一百輩子再轉(zhuǎn)個大彎的。
“少東家,來客人咧!甭榇笫帜弥刹迹齻人走了進來。
我急忙放下手中的書,一把塞進柜臺的抽屜里。我暗罵麻大不識相,都和他說了n次了,不要在早晨九點之前帶客進來!不過還好我的手快,要不然讓人家看見書上那些赤裸女人就慘了。
我瞪了一眼麻大,麻大識趣地干自己的活去了。
“三位可真是太有眼光了,請隨便看看。我這鋪子雖然無名,但里面的名堂委實多了去了!蔽译S便招呼了一下,便盯著三個人中的女人看了起來。
“老婆,來,隨便看看,我聽水叔說這里的東西絕對貨真價實!币粋看起來跟我那死鬼老爹差不多大的男人開口了。
我一聽樂了,這人普通話說得不太標(biāo)準,還帶著點外腔,十有八九不是本土的主。我心里一嘿,那就好辦了。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這送來的外邊草要是不多吃幾口,那還真對不起自己這張臉了。
“是呀,太太,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實乃仙女方能比擬!蔽也粍勇暽乜戳搜勰莻女人,她似乎有些聽不懂我的意思。
“哦,呵呵。我太太是新加坡人,她對中文只是略知皮毛!蹦悄腥私忉屨f。
“明白,呵呵。那,那你們就看看。呵呵,看看,看好了就叫我!蔽乙荒樀乃阑,敢情是對牛彈琴——白搭了。
那男人帶著他太太開始從鋪子最外頭看了起來,我的眼光依舊盯著那女人。她美是一回事,只不過,看見她后,我突然就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似曾相識,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似的,而且是很深刻的那種。
“老板,你這里還有什么名堂嗎?”那男人看了一遍后,有些失神地問我。
“少東家,這位老板問你話咧!甭榇笸屏宋乙话眩荒樀暮┬。
“哦,哦有,有麻大,把,把大木頭搬出來!蔽艺f道。
麻大神不知鬼不覺地捏了我一把,痛得我眼淚嘩嘩的。這一痛我才意識到自己闖禍了,我嘴里的大木頭就是“陰沉木花籃”死鬼老爹臨死前就差跪下求我了,說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將這“陰沉木花籃”的事隨便泄露出去。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的。我傻了,等我想阻攔麻大的時候,他已經(jīng)將大木頭扛出來了。
“少東家,扛來咧!甭榇蟮靡庋笱蟮卣f道。聲音大得差點嚇倒那個女人。
“老板,看樣子有些名堂哦!蹦悄腥藝蓋著布的大木頭轉(zhuǎn)了一圈說道。
我狐疑地看著這男人,隱隱感覺要出大事了。僅僅是轉(zhuǎn)了個圈,不見真物,只憑感覺就可以判斷出東西的好壞,這樣的功夫有著與生俱來的天性,后天是學(xué)不來的,只能說這種人太有仙根了。跟在男人身后的那個人,帶著一頂剛好卡著臉的帽子,似乎對鋪子里的東西不太感興趣。倒是在看麻大搬出大木頭后,對麻大有了點意思。
“陰沉木花籃!蔽蚁ё终f道。
沒等我親自去揭開布,男人變客為主,徑自走上前去,拉開厚布,傻乎乎地看了起來。
“你這個,似乎不錯!笨戳税胩炷悄腥瞬啪従徴f來。
我歪了一下嘴巴,算是對他的蔑視了。這不是明白褻瀆我家大木頭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東西的來歷,他這龜孫子要么是擺面子,要么就是在耍我。
“嗯,怎么說哦?”我白了一句。
“好東西好價錢,你開價。這個之內(nèi),我現(xiàn)在就可以做主。”男人伸出左手,豎起食指。又伸出右手,五指掌心對我,反過來,縮了個大拇指,然后笑嘻嘻地看著我。
“這個嘛”我故作為難,我心里那個驚訝啊。男人手勢的意思是一個億之內(nèi)。我心想,好家伙,難怪死鬼老爹這么愛惜這大木頭了,能叫人家一出口就拿一個億墊底,不是金剛鉆,它也成了金剛鉆了。
“怎么?你嫌少了嗎?”那女人突然開口說話。聲音倒比她男人標(biāo)準些。
“不是,不是價錢的問題。是”我不知所措,一個億的概念深深打動著我。
“這是鋪子的珍寶。別說那么點了,就是把你那根大拇指,變成三,變成五,我們也不賣的。”麻大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女人突然哭了起來,很傷心的樣子。我一看,心里直嘀咕:還他娘的裝,明明能聽懂中文!裝吧,你就裝吧。
“可以商量吧?”男人見女人哭得傷心,連忙上前進行最后的一拼。
“不行,用英文是no。你們的,明白的嗎?”麻大依舊那么堅決。
我看了眼麻大,向他行了個佩服的眼神。想想死鬼老爹一生行事小心謹慎,原來他早看出我的弊端,給我籠絡(luò)來麻大這么好的一個管家。難怪老爹臨死前說的另一句話是:“要把麻大當(dāng)親人!
“再看看別的吧!蔽掖蚱饒A場。
我想今天不宰你一刀,我今晚睡覺一定做噩夢。
“那你們這里還有什么?”男人鄙視地看了一圈。
“麻大,你帶他們?nèi)ズ筇们魄!蔽抑焊邭獍旱卣f道。
“請!”麻大不多說,他知道我的意思,今天要是不讓這些人見識一下,那我鋪子的名聲就毀了。干我們這行的萬一被傳沒有好貨,沒有堅硬的家底,沒有很好的信譽,那離關(guān)門大吉就真的只差一步了。
我坐回掌柜的柜臺,拿出我的雜志繼續(xù)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這看門多無聊啊,不找點事情做做,會悶死人的,我就想不通麻大怎么就能對著這鋪子從十八歲一直干到現(xiàn)在的四十多歲。
過了一會,麻大領(lǐng)著他們出來,那女人本來哭泣的臉,也變得開心多了。麻大也是樂呵呵地走到我面前,丟下一個單子,說:“少東家,他們看中這個。”
我接過單子,看也沒看,蓋上鋪子里的公章,丟了過去,連正眼也不瞧。
“歡迎下次再來啊,下次一定留個更好的!甭榇笤谕饷嫘ξ厮妥吡四侨齻人。
“他們買了什么?”我把雜志往柜臺上一丟,里面露出另一本書的拐角。
“少東家,你總是這樣偷偷摸摸地學(xué)習(xí)。哎呀,你說你也是的,以前干嗎老是惹老爺生氣!甭榇鬅o奈地說道。
“我喜歡,你管不著,好了,說啊!蔽也荒蜔┑卣f道。
“也沒有什么,就是一個銀制電轉(zhuǎn)!甭榇鬂M不在乎地說道。
“啥?不對!蔽壹泵φf道,我說道“我的感覺一向很好,我覺得今天這事不對頭子!
“怎么啦?”
“你想啊,那陰沉木再無價無市吧,它也不會貴得離譜到一個億吧!蔽疑斐鍪种福磸(fù)擺了擺,繼續(xù)說道“你明白一個億是什么概念嗎?所以,我猜測他們早就知道我們是不會賣大木頭的!
“你是說他們是故意的?”
“對,他們的真正目標(biāo)是他們買去的東西!蔽也蝗葜靡傻卣f道。
“銀制電轉(zhuǎn)?”麻大不解地問道。
“你還不笨。”我猜測說“他們也是來盜墓的!
“何以見得?”
就在我滔滔不絕的時候,爺爺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不知道這老頭的輕功厲害到什么程度了,但他這招悄聲無息的功夫,我算是領(lǐng)教多次了,可每每還是防備不住。
“那個悶悶不吭聲的女人!蔽液唵蔚卣f道。
“眼力又增了半分,不錯。那女人的手”
“發(fā)丘女郎。”麻大張口替爺爺說了。
爺爺不吭聲地走了,好像沒有來過似的。我繼續(xù)看我的雜志,麻大繼續(xù)擦著外面的對聯(lián)。我看了一會,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對門口大喊道:“你別老擦了,總有一天被你擦平了!
外面沒有回聲,動靜卻依舊不小。